“刺啦”一声,帘布掀开,银色的剑刃微闪,露出了里面的一车红缨长戟。
长戟排列整齐,整整装了一车。
陈将军瞪大了眼,眼里半是惊讶半是欣喜,“二殿下,这是”
贺容尘微微一笑,后面的马车帘布由侍从全部掀开来,银光骤亮,有剑刃碰撞在一起从马车上滑落下来。
整整九车全部都是兵器。
“我在昨天下午时以防万一,便写信给寮使将十车里面的九车兵器都换了下来,这九车绕路送过来,其他的换成石块儿按原路往边城走。”
至于为什么是九车,因为洛天寒必然会先检查车里的兵器,所以他留了一车当做障眼法。
大漠的天空夜晚是墨色的深蓝,仿佛海水与天河融合在了一起,幻化成海棠花深处的殷苍。
洛天寒回了雁城,他扔了缰绳下马,一旁的侍卫跟在他身后向他汇报情况。
“五殿下,晚上的时候仙乘来了一队人马过来,混进了我们的营帐里。”
洛天寒看他一眼,“他们做了什么”
侍从低下了头,“他们过来放了把火烧了您的营帐。”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营帐前,白色的锦布大半成了黑色的灰烬,里面的陈设尽数被烧的看不出原形,四处都是水迹,与尘土混合在一起,一片狼藉。
洛天寒“呵”了一声,“可有伤亡”
侍从,“并没有。仙乘的人混进来放完火就走了。”
“但是咱们去偷袭仙乘粮营的人一个都没能回来。”
洛天寒大步进了烧毁的营帐里,俯身在软塌底下摸了摸,扒开泥沙摸出来了一个锦囊。
他把锦囊放在手里拍了拍,站起了身,扔进了袖中。
“无妨,咱们这些损伤,比起来仙乘的十车兵器,不算什么。”
洛天寒走了出去,“白落他们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在颐陵那边等着您呢。”
他刚出去,不远处一个士兵匆匆忙忙地过来了,神色之间十分慌张,在洛天寒面前停了下来。
士兵跪了下来,“五殿下,白落副使请您过去。”
洛天寒隐隐感觉到不太妙,他跟着士兵一路过去,白落在颐陵旁站着,面前是从仙乘劫来的十辆马车。
“出了何事”
白落扬了扬手,第一辆马车的帘子掀开,里面银光闪亮,是一整车的弯弓箭矢。
洛天寒朝后面的马车看过去,剩下的马车帘子也全部掀开,黑压压的石块儿露了出来,从缝隙处洒下来几粒沙尘。
白落苦笑一声,“咱们这次可真是功亏一篑。”
陈武义可没这个脑子会是谁
洛天寒脑海里滑出来景存的脸来总不可能是那个窝囊废的主意吧
他还没思考出来,白落已经给出了答案。
“探子那边传来消息,这是仙乘二皇子贺容尘的主意。贺容尘昨日便嘱咐了让换成石头,他特意留了一车来骗我们”
白落,“当时时间紧张,我便只检查了第一车没想到正好中了贺容尘的下怀。”
“殿下,这贺容尘,不简单啊。”
他们在仙乘使臣那边放的有内应,按理说一举一动他们这边都会得到消息。然而这个贺容尘竟能瞒过他们的眼线神不知鬼不觉的摆了他们一道。
看样子仙乘那边陈武义也不知道此事说明此人谨慎且有谋虑。
洛天寒目光掠向马车里深色的巨石,眼眸眯了眯,对贺容尘多了几分兴趣。
看来仙乘也不全是废物。
贺锦弦临睡前又给景存上了一遍药,他看着上面被缝合的伤口,一个劲地往上洒药粉。
他一边重新帮景存包扎一边想,这样应该好的快点。
景存隔着屏幕都感觉仿佛被药粉呛住,他看着贺锦弦在他胸口上绑的乱七八糟的蝴蝶结,十分一言难尽。
贺锦弦显然没做过这些,他压着耐心拿着纱布在景存的肩膀处和胸口绕了一圈儿又一圈儿。但是无论他怎么绑,都绑不成之前廖军医绑的那样,既能把景存背上和肩上的伤口都裹住,用的薄薄的一层纱布,还能看起来轻薄好看。
他缠了好几遍,把景存快包成了半个粽子。景存感觉到胸口处险些窒息,他额头上青筋跳了跳,看着贺锦弦皱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贺锦弦缠了整整半个时辰,脸色越来越冷,最后生起了景存的气,纱布一扔,翻身压在了景存身上。
他盯着景存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冷淡的脸上有些委屈,有些嫌弃自己笨手笨脚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他揪了揪景存的耳朵,张口露出了里面的小虎牙,咬在了景存的下巴上。
他在景存下巴上又亲又啃,糊了景存一脸的口水。
贺锦弦看着人没有半分要醒来的样子,低头叼住了景存的喉结。
用牙齿轻轻辗磨了一会儿,在那处留下了一抹红色的印子。他用手戳了戳,坐在景存身上像个小奶豹一样玩了好一会儿,等到了玩累了,才从景存身上下来,在旁边躺下,抱着景存的腰睡了过去。
景存身上又粘上了小粘糕,他在屏幕里看着贺锦弦的睡颜,感觉心里抹了蜜一样的又软又甜。
他家殿下实在是太可爱了些。
这般想着,脑海里的屏幕消失,他面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眼皮子依旧沉重,他尝试着睁开眼,面前多了两道缝隙,他醒了过来。
一旁是睡着了的贺锦弦,他伸手碰了碰贺锦弦白净的小脸,唇角微微勾了勾,眼睛再次合上了。
第二日一大早,营帐外传来侍从的声音。
“二殿下,公子和七殿下还未醒。”
贺容尘唇角僵了一下,“昨日他们一起睡的”
侍从感觉他这话问的怪怪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道,“七殿下一直在照顾景公子,到后半夜太晚了七殿下便直接在景公子营帐里歇下了。”
贺容尘握着食盒的手紧了紧,面上一派温和,“我进去送药,把药膳放下便出来。”
门口守着的是贺锦弦的人,他说话客气了些。
侍从见他如此,十分的不好意思,放下了抵着的剑,“那殿下进去吧。”
贺容尘淡淡一笑,提着食盒掀开了营帐。
营帐里一片明亮,床榻上躺着的人坐了起来。
景存还没醒,贺锦弦坐起了身,一脸不明的看着从帐外进来的贺容尘。
贺容尘将食盒放在了桌上,目光在两人身上巡视了一圈儿,清晨熬药被烫红的指尖仿佛又疼了起来。
他缩了缩指尖,朝贺锦弦扬了下唇角,“里面是我按着廖军医所说熬的伤药,一会儿你让景存醒了喝。”
贺容尘感觉心里涨的难受,他听着贺锦弦轻轻“嗯”了一声,看见景存还握着贺锦弦的手,垂眼出了营帐。
他站在营帐不远处等了一会儿,营帐里的侍从掀开帘子进去,从里面端出来一碗药膳,侍从将里面的药汁随意地泼在了地上,药碗一并扔了。
食盒内里是青瓷,有保温的作用,药膳还是温热的,泼在地上冒出一层热气。
里面的药渣撒了一地,白瓷药碗沿着沙地滚了数圈儿,滚到了他的脚边。
这一碗药,是他天未亮去城里绿荫里取了一壶露水熬的。
据说露水熬的更有用些。
他第一次给人熬药,手指碰到药炉子烫出了好几个泡,指尖红了一大片。
熬完害怕凉了立刻送了过来,只希望那人的伤能够赶紧好起来。可如今他费尽心思做的东西,便这般被人轻飘飘地一扬,连汤带碗一并泼洒了去。
贺容尘垂眸看着脚边的玉簪云纹汤碗,感觉心里闷闷地难受,像是心尖由人掐着狠狠地拽了一下,拉扯的他五脏六腑都感觉到了痛意。
虽说明白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明明知道景存心里如今已经没了他的位置,满心满眼的都是别人。但是他还是会很难过。
他娘亲跟他说过休恋逝水,已经失去的是怎么也回不来的。即便回来了,也不会是自己想要的。
贺容尘闭了闭眼,泛红的指尖微动,转身离开了。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好了。
他想要的东西是一定不会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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