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稚是一位业界顶尖的人偶师。
之所以说她业界顶尖, 是因为如今人偶师这一行早已落寞,到了白稚这一代,世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偶师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更何况她还是个没有任何社交圈的死宅,完全接触不到当今世界的新奇玩具。
白稚每天走在自己的古堡里, 看着自己做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小玩意,由衷地觉得它们是真正的艺术品。
这些人偶的背上都有发条, 一拧开发条, 小人偶们便在古堡里叽叽喳喳, 跑来跑去, 虽然动作笨拙,甚至还会经常撞到一起,但却热闹非凡。
白稚对此十分满意
能够做出如此跨时代的人偶, 不愧是她,惊才绝艳的天才人偶师。
“不过, 稍微还是有点遗憾啊。”
某个夜幕降临的时候,白稚趴在露台上, 看着周围吵闹闹的小人偶们, 忽然有些失落。
这些小家伙虽然都很可爱,但终究不会说人话,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如果能有一个与她平等交流的人偶就好了
脚边小狗模样的小人偶一边绕着她的脚踝飞奔一边发出发条耗尽的声音,不等白稚弯下腰将它提起来,它便骤然停了下来。
“哎呀,这是坏掉了”
白稚提起静止的小人偶, 像医生给病人看病那样摸摸它的小肚皮,又掰开它的眼球看了看。
“好像真的出故障了算了,修一下吧。”
然而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她的心里也有点没底。毕竟这只小狗不是她自己制作的,而是出自她逝去父亲的手笔。
作为正统且天赋异禀的人偶师,白稚的父亲比她要高超很多。他能够做出许多鲜活逼真的小人偶,比如这只出了故障的小狗玩偶,就是父亲在白稚十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白稚还替小狗起了个极其敷衍的名字“汪汪”。
算起来,汪汪到现在也有8岁了,是只成熟的“老小伙”了呢。
白稚抱着小狗玩偶汪汪离开露台,一步步走进阴暗寂静的地下室。
按理说夜晚的地下室多少都会有点阴森恐怖,更何况白稚的这间地下室里还摆满了人偶的眼球和四肢。但白稚是从小看这些东西长大的,对她来说这些零部件可比古堡外的乌鸦要亲切可爱多了。
镇定自若的白稚点起一盏煤油灯,然后将汪汪放在工作台上。她走到两个并排的、巨大如同棺柩的蔷薇木箱子前,一只手举起煤油灯,俯身对着其中一只箱子吹了一口气。
箱子上堆积了厚厚的灰尘,被她这么一吹,灰尘像雪花一样飘得到处都是。
“爸爸应该是把工具放在这里面了吧”
白稚看着箱子上精致的银锁,有些困惑地摸了摸下巴。
小狗玩偶是用特殊老旧的工具制作的,因为觉得过去的工艺过于麻烦繁琐,白稚只是学了很短一段时间便放弃了。父亲仍在世的时候,那些上世纪的工具与材料就收了起来。他死后,更是将这些东西全都封存了起来。
因为用不到,白稚从未打开过爸爸的那两个箱子。如果不是今天必须要用里面的工具修理汪汪,她才不想折腾自己翻找这些旧东西呢。
白稚无奈地走出地下室,很快拿着一串钥匙回来了。
两只箱子的钥匙都在这里,重点是,她想要的工具究竟在哪只箱子里呢
白稚俯身分别敲了敲两只箱子,最后挑了一只听起来很沉的箱子。钥匙插进锁眼,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吹散周围的浮尘,慢慢打开漆黑的箱盖
一名清隽昳丽的黑发少年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白稚“”
这是尸体箱子里藏了具尸体
可怜的人偶师顿时吓傻了,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在大脑空白地盯着少年看了半晌后,她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戳了戳少年的脸颊。
很柔软,很细嫩,和人类肌肤的触感很像,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没错,以假乱真。
等等。难道这是
脑海中回想起爸爸去世前无比满足的状态,白稚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立马仔仔细细地在少年的身上摸索起来。
她的手指从少年的发间开始穿梭,顺着人体的脉络一路向下游走,最后终于在肚脐的上面停了下来。
“发条在这里吗”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解开那里的衬衫纽扣,露出少年平坦白皙的小腹。
只见小腹正中本该是肚脐的地方微微凸起,居然是一只钥匙形状的银质发条。
“果然这是爸爸制作的人偶”
白稚兴奋地大叫一声,悬在发条上方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拧了上去
咔嚓,咔嚓。
发条发出精密细微的机械声。
下一秒,精致的人偶少年便睁开了眼睛。
白稚不由微微一怔。
那是一双比黑夜还要纯粹、比深海还要深邃的漆黑双眸。
人偶少年缓慢而机械地眨了眨眼睛,而后慢慢坐起身体,顺着白稚放在他小腹上的那只手一点点向上望去。
最后,他面无表情地与白稚对视。
“你是谁”
啊呀,是刚睡醒的缘故吗说话还不是很流利呢。不过他真的好可爱啊。
白稚心花怒放地看着眼前的人偶少年,只觉得他身上无一处不是完美的,无一处不令人着迷。
“我是你的主人。”
小姑娘双手托腮,笑眯眯地答。
“主人”人偶少年没有任何情绪地重复。
“对,就是拥有你的人,从今以后你都要叫我主人哦。”白稚歪着脑袋打量他,“对了,也要给你起个名字才行呢。”
起什么名字好呢要不要跟她姓呢
白稚正打算认真地考虑一下,一个名字忽然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怎么回事这无比怀念的感觉。
“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