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思索了很久，久到宋曦都在怀疑陛下是不是看透了音仪殿下的野心，也看透了恒妃娘娘的狠辣。

但他最终没说什么，只点头答应。

那时候的宋曦虽在宫中生活多年，但到底还算年轻，直到后来自己坐上高位，成为首辅宰相，成为女帝之师，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整个国家时，宋曦才明白。

原来，在那个时候，陛下就已经下了牺牲音仪殿下和二殿下，为四殿下铺路的决心。

他是一个父亲。

但他也是大殷的皇帝。

可那时候的宋曦还不明白，所以还在心中感慨着陛下老了，连恒妃娘娘的计策都没有看出来。

后来，音仪殿下被逼死，四殿下登基，她成为宫中陛下和太后的心腹，甚至由她做小公主的女先生。

再后来，圣上发现自己再也不会有孩子，一举清缴当初音仪公主留下的人手。

那几日，整个皇宫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当然，除了他们几个，没人知道陛下为何发怒。

此时的小公主已经能牵着她的小手指，奶声奶气的喊着“老师”。

为了彻查，宋曦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当初见音仪公主最后一面时，遇到的李祁，可是，宋曦还是隐瞒了下来。

反正一切都尘埃落定，何必再多牵连。

宋曦牵着小公主的手，冷漠的想着。

小公主和当年的四殿下不同，她是个善良又容易心软的孩子，莫名让宋曦想到了当年的废太子，那时的废太子也是个容易心软的人。

现在的这位废太子还被关在院子里，倒是命长。

但小公主还是不一样的，小公主比那个废太子聪明。

小公主不受圣上喜爱，连带着生她的妃子都被冷落，小公主成了她生母的发泄品。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有智慧、有能耐，待自己严厉又不失温柔，如父如母的老师，成了小公主最亲近的人。

宋曦承认她有利用小公主的心思，但她待小公主也是真心，她一生不嫁人不生子，小公主就是她的孩子。

陛下后来也考虑过过继的问题。

可是，如今已不是当年找个由头就可以逼死公主的时候了。

数学、天文、物理成了书院的选修课。

人们越发不信上天，不敬鬼神，甚至有当年受音仪殿下恩惠的人，自动为音仪殿下翻案。

女人可以成为县令、成为将军，可以成为任何的职业，并且不再稀少的让人觉得奇怪。

所以

小公主明明任人唯贤、能辨是非、体恤百姓，为什么还要搞一些不符合稳定的过继

圣上不喜欢小公主，小公主的存在，总让他想起音仪殿下，所以朝臣的反对，越发让他生气，直到宋曦的站出来，成了压倒圣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圣上知道宋曦做了小公主多年的老师，但他没想到，作为他的心腹，宋曦会有一天，在朝廷之上反驳他的决意。

可圣上和一些老臣还是一意孤行的过继了两位皇子，都是顶好的人品与才华。

但是，他们从小就不是按着储君培养的，若是作为臣子，自然是好的，可若是为君，差小公主远矣。

小公主到底跟她父皇不同，若是当年的四殿下，会想尽手段的整死自己的竞争者，可是小公主却将这两人中的一位，变成了自己的忠臣，另一位冥顽不灵的，小公主也只夺取了他的官身，贬为百姓。

最终，小公主依旧成了储君，也成了史上第一个太女。

她以后也是大殷第一位女帝，连带着宋曦，也成为了一代女帝的帝师。

后来的宋曦年纪大了，坐在轮椅上，终于忍不住自己藏了几十年的好奇，找到了李祁，问他当年音仪殿下究竟与他说了什么

听了李祁的回答后，宋曦不由的笑了起来，此时她的牙齿都快掉了，可是眼睛依旧明亮而精神，随着她的笑，越发慈祥美丽。

“那音仪殿下的心愿，如今也算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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