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走到近处, 取下幂篱放进乾坤袋中,众人都是一怔。
熟读三界十洲美男榜的沈碧茶第一个认出来“哦哦哦这不是那个十洲美男榜万年老二顾苍舒吗”
她扯扯小顶的袖子“噫真的有点像你师父,单看倒还可以, 放在一起一比就太惨烈了点, 啧, 好死不死还都穿了白衣服,简直是东施效颦,画虎不成反类犬, 敢摘下幂篱也算是勇气可嘉”
她尽量克制自己,压低声音, 但在场的都是修道人士, 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顾苍舒脸上笑意一凝,冷冷地向她瞥来。
沈碧茶打了个寒颤,忙识趣地往自己嘴上贴了块水膜。
苏毓佯装什么都没听见, 微抬下颌, 冷脸宛如冰琢, 一副不认人的模样论搭架子甩脸子, 连山君也是当仁不让的修仙界第一人。
身为太璞宗主独子, 顾苍舒自是眼高于顶, 但对上这位,也只能谦恭地行个礼“在下太璞宗顾苍舒, 见过阁下。”
苏毓仿佛这时才忽然发现他的存在,泰然自若地受了他的礼,只是微微一颔首。
顾苍舒未曾料到他竟如此倨傲, 虽说他是归藏掌门的师弟,论起来和他爹娘是一辈,但他们的年纪只相差数年而已何况顾大公子平日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拱月,便是年长他百岁的前辈也没有这样怠慢他的。
他心中微怒,面上不显“敝宗门下办事不力,未料竟让魔物混入蜃市,惊扰了贵派高足,顾某难辞其咎,望祈阁下恕罪”
苏毓点点头“我不理庶务,赔偿事宜可找叶离。”叶师侄颇得师祖真传,是讨价还价的一把好手,这回顾家理亏,不扒下他们一层皮来定不罢休。
众人“”
沈碧茶“呜呜呜呜呜”
只有小顶毫不惊讶,自家师父什么德性她一清二楚。何况这顾公子都认了是他们太璞宗的过错,赔钱不是天经地义吗
顾苍舒一噎,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按照规矩不是应该你来我往、含沙射影,打上百八十个回合的机锋吗张口就要赔钱是什么新招数
苏毓挑了挑眉“顾公子可是有什么异议”
顾苍舒定了定神,作个揖“不敢,是敝派之过,补偿是应当的。”
苏毓凉凉道“那便失陪了。”
说着抬起下颌朝他身侧点了点“劳驾顾公子让一让。”你挡着道了。
顾苍舒“”
苏毓若有似无地往桥边柳树后瞥了一眼,树下的影子微微一动,仿佛有一片云翳飘过。
他收回寒凉如水的目光,没再搭理顾苍舒,带着门下弟子款款地朝对岸走去,身姿飘逸,清雅出尘,仿佛刚才理直气壮讨债的压根不是他。
顾苍舒在原地呆立半晌,直到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云雾中,这才眯缝起眼,自言自语似地轻声道“天下第一剑修名不虚传,只不知还能得意几日。”
柳树后走出一个人来,幂篱垂下的轻纱随风飘拂,层层叠叠的锦缎衣裙随着她轻移莲步发出沙沙声,腰间的环佩却是一声也不响。
女子走到顾苍舒身边,与他并肩站着,面纱下红唇一勾“方才的话我收回,见过他一眼,我可不愿再嫁你了。”
顾苍舒冷哼一声“你和令尊别竹篮打水一场空才好。”
“他是聪明人,没有理由拒绝这门婚事,”女子轻笑一声,“我的嫁妆可有半个大衍宗呢。”
“未必,”顾苍舒讥嘲道,“我看他对那小炉鼎着紧得很。”
他顿了顿道“有那三个傀儡人在,足以护那小炉鼎无虞,我们也不可能真的放任他们归藏的人在这里出事,这道理他不会不明白。明知我们在试探他,仍然忍不住亲自出手,这难道不是关心则乱”
女子不以为意“兴许那小炉鼎身上有什么玄机,让苏公子离不了她呢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连山君那种人会被女色迷得神魂颠倒吧”
她伸出食指,轻点了一下顾苍舒的下颌“或者说,是你醋了苍舒哥哥”
顾苍舒将她的手拂开。
女子丝毫不以为忤,整只手覆上他的脸颊“横竖我爹爹不可能让我嫁你,虽说修仙之人不讲究伦常,可谁都知道你是我大伯的种,我们白家还是要脸面的”
顾苍舒瞳孔一缩,握住女子雪白的手腕,狠狠地一拧“白千霜,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女子发出一声轻轻的痛呼,目光微冷,却笑得越发娇媚“瞧你这性子,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苏毓走在前面,小顶走在他身边,其余人紧随其后,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小顶抓着老虎棒糖,半晌舍不得下嘴。
苏毓嫌弃地睨她一眼“不吃”
小顶这才伸出舌头轻轻舔一下老虎耳朵。
苏毓“回去还有。”他照例做了一套二十八只。
小顶这才放心大胆地“喀嚓喀嚓”咬起来。
走了一会儿,她抬起眼,忽然觉得不对劲,喊住苏毓“师尊,走错了,回去不是这条路。”
“你们怎么都不说啊”她纳闷地看了一眼沈碧茶。
沈碧茶“呜呜呜呜呜嘤”
小顶又看向西门馥,西门馥趴在傀儡人背上装死。
秦芝兰抬头望天,陆仁第一次庆幸自己仿佛不存在。
“谁说要回去”苏毓挑挑眉,“去灵宠店。”
西门馥不敢装死了“道道君那店主也是弟子的老相识了,他多半也不是有心的,罪不至死”
他手上受了伤,又被魔气侵入身体,浑身发虚,只想回去嗑药疗伤。
苏毓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西门馥立马噤若寒蝉。
小顶见西门馥手上在流血,皱皱眉道“西门馥,你的手是不是受了伤”
她把老虎糖塞进嘴里含着,低下头,从乾坤袋里翻出一盒伤药,含糊道“我给你敷药。”
说着便要去拽西门馥的手。
西门馥道了谢,正要伸手,冷不丁瞥见连山君的脸色,忙缩回手“多谢萧仙子,小可自己来便是。”
小顶“你两只手都”他一只手被魔蛋灼伤,另一只手在打斗时被傀儡人的剑划了一下,还在淌血。
西门馥当机立断“我可以用脚。”
苏毓瞟了他一眼,脸色稍霁,这西门氏的败家子虽讨嫌,倒还有几分眼色。
沈碧茶从小顶手里接过药盒“呜呜呜”
西门馥心里微微一暖,这女人虽然嘴欠,关键时刻还是念一点同窗情谊的。
沈碧茶揭了水膜“这种脏活我来就是,别脏了我们阿顶的手。”说完又把水膜贴了回去。
西门馥“”
苏毓看了一眼沈碧茶,颇为赞赏地一颔首。
这弟子不错,小徒弟就该多交点这样的朋友,近朱者赤。
待沈碧茶给西门馥,忽然意识到不对“师尊,你怎么知道的”
她看看手里缺了一只耳朵的小老虎棒糖“还给我做老虎糖。”
苏毓一脸理所当然“你迟迟不归,为师便施个离娄术看看你到了哪里。”
众人闻言脸色俱都一白,这么说来,他们在灵宠店中听萧顶大谈连山君的“欲龙”,他本人一直看在眼里
会被灭口吗
沈碧茶“嘤嘤嘤。”
小顶只是“哦”了一声,嘟囔道“师尊下回要看,还是先说一声。”
苏毓皱了皱眉“还不是因你修为太低。”谁稀罕看似的。
顿了顿道“若是为师不看着,你这会儿已经叫魔物吃了。”
小顶忽然想到什么,转头望了一眼河中的碎冰“那魔物能吃吗”
苏毓斜她一眼“就这点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