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贾敏与林如海的打算只是私下盘算, 还没有跟陆昭商量过，要是跟陆昭商量过了, 那怕陆昭再怎么大咧咧的, 也不可能会答应这场婚事。

要真娶了, 那就不是什么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的玩笑版，而是现实版了。

再则，大丈夫何患无妻，陆神棍，不江南出了名的陆大才子的婚事可没有贾敏所想的如此艰难。

贾敏因为私心，对陆昭百般的看不上眼, 更嫌弃陆昭有一个妓子娘，但旁人可不见得嫌弃啊, 且不说当年莫四在娶妻之时，已经走了老友的门路，帮着莫娘子换成了良籍, 也免强算得是良家人了。

更别提当年莫娘子可是扬州全出名的花魁，在江南这种地界，当花魁很容易做吗要不是容貌才情均都是一等一的, 也做不了花魁了，更别提她还肚皮争气，生了一个像陆昭这样一个儿子，自然不能当普通女子视之。

是以从陆昭十五岁起，有意跟莫家结亲的人家都快踩断莫家的门槛了。

莫四个性古怪, 不愿意让儿子盲婚哑嫁，这些年来才一直没给儿子定亲罢了，不过眼见儿子都十七岁上了，还是只对吃食有兴趣，那怕再漂亮的女子在陆昭眼前只怕还不如他书房里的那朵芍药花重要，让莫四也不由得有些担心了起来。

莫四犹豫道“咱们儿子该不会是根棒槌吧”

而且还是从头直到尾的棒槌，一点也不开窍。

“胡说些什么”莫娘子白了莫四一眼，“咱们儿子还小呢，你当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才十五岁就敢上楼子逛了。”

想想当年，要不是莫四当真有几分才名，就凭他十五岁就上青楼之事，落到一般人家，不被打死才怪呢。

莫四打了个哈哈，死都不会说他在选花魁之夜那一夜，见到了在一旁持灯的莫娘子之后，便一见倾心，直到今日。

莫四虽然不说，不过莫娘子与他夫妻多年，瞧着他的眼神，那有不明白的，夫妻两对望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莫娘子轻声笑问道“今日书院大比，你不去瞧瞧吗”

书院大比怎么说都是江南的一大盛事，错过可惜，更别提这次陆昭也出战了。

怎么说都是昭哥儿第一次出战，不去瞧瞧未免可惜了，要不是她不愿意出门见人，她都想去瞧瞧。

没有人想到，陆昭除了民生经济之外，竟然还报名了画战。

作为出了名的狂生莫四的废物儿子咳咳，虽然现在没人敢这样说昭哥儿了，不过昭哥儿的确是不似莫四诗书画三绝，那怕夫君教了那么多年，也不过勉强比寻常人好些罢了。

莫四笑了笑，“就凭那变异大米，除非那几个裁判良心被狗吃了，才敢在民生经济一道不给昭哥儿头名，至于画他要是输了，便是他的出场方式不够眩”

说到此处，莫四也忍不住嘴角微抽。

他有时也想劈开自家孩子的脑袋瞧瞧，这么异想天开的作画方式是怎么想出来的重点是他竟然还真的搞出来了

不过就凭那一手，要是陆昭输了，那他只能说今年的书院大比，一定有鬼。

莫娘子白了莫四一眼，“其实也犯不着让昭哥儿去参加画战啊。”

昭哥儿搞那变异大米已经够辛苦了，还要去参加什么画战，而且还要什么一战成名，见昭哥儿都因此而瘦了许多，着实让她心疼极了。

莫四叹道“我护不了他几年了，终究还是得让他自个立起来才是。”他顿了顿又道“莫胭脂终究是大了点。”

他当年也料想不到，不过是几个女孩子玩闹弄出来的莫胭脂竟然会在今日做出了这么大的摊子，不但成了江南第一，甚至还把生意做到了京城里，就连宫里都用起了莫胭脂，更别提其他地方了。

可也因为如此，莫胭脂着实入了不少人的眼，这些年来，有意无意想对莫胭脂下手之人可真不少。当年一个田黄田都能闹到莫家抄家，更别提莫胭脂那么一大块肥肉了。

虽说林家能护住一二，薛三也是个会做生意的，这些年来上下打点，竟是处处周到，不过他们也不能事事都靠着林家，况且在这江南地界，林家还颇不如甄家呢，若非也看出一二，以昭哥儿那懒散的性子，也不会搞出变异大米了。

不过变异大米虽然赚足了善名，但在这江南地界，看中的还是才名。

莫四沉吟道“名声便是护身符，名声越大，旁人要对付起他来，便得多拈量拈量。”

就像是方家，若非为求一个好名声护一护自家，方大老爷又何必把方骐送到他这里学艺

莫娘子微微一叹，“终究是咱们做父母的不是，没法子好好护住孩子，反而耽误了他。”

要是放到旁人家里，就凭着陆昭所做之事，怕是一个爵位都能得了，但因着她的身份，反而拖累了昭哥儿。

莫四拍了拍莫娘子的手，“放心吧。昭哥儿此战必胜。”

书院大比，比的是琴棋书画、八股文章、民生经济。

陆昭一出，这民生经济便不用提，甚至于这一次民生经济一项压根就没有其他书院报名，陆昭当仁不然的就成了第一。

当然，没有一个人敢说其是运气所致，且不说前些年的钱塘江决堤一事，光就变异大米之事，谁敢跟他争取第一。

广陵书院的淩山长的鼻孔都快朝天了，见了人就道“瞧，那是我书院的弟子。”

江南书院的赵山长忍不住冷哼一声，“你也不过就是占了地利之便。”

每当他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捶心肝，明明他江南书院是风光明媚，山明水秀之地，怎么就因为远了些而被人嫌弃呢要不是这样，今日陆昭这个弟子就是他们的了。

想当年他还因为陆昭在诗书画上并无什么出众的表现，还以为子不肖父，着实惋惜了一场，那知道人家的技能点亮在别的地方啊就凭那变异大米，这绝对是妥妥的载入史册的大事，他们书院本来也可以跟着风光一把的，现在全便宜广陵书院了。

淩山长是真得意啊，前年的决堤之事，虽是救了不少人，但难免还是会有人说是少年人仗着其父之名胆大枉为，但今年这变异大米出来，谁敢说一个不好敢说不好，便是跟千万人过不去了。

淩山长摇头晃脑，故作头疼的模样道“麻烦啊麻烦，眼下要入学的学生这么多，咱们小小的书院，还不知该如何挤下这么多人啊。”

他的广陵书院可不似其他书院，正好位于扬州城中，方便是方便了，不过这扬州城里的地价也着实不便宜，使得他一直无法扩展书院规模，如今想进来的学生多了，便有些不够用了。

不过对于这种甜蜜的负担，淩山长只想说，好很好非常好再多来几个，他受得住。

赵山长暗暗内伤，每年的新生就这么多，广陵书院多了，自然他们江南书院就会少了，想着今年召到的新生破新低，赵山长皮笑肉不笑道“你把你那处卖了，直接另外选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做书院不就得了。”

到时候大家一起离家不近，他再去抱着莫四弟哭求，不信陆昭不转学

淩山长笑咪咪道“不用不用这事方大老爷自会帮忙。”

这就是有金主的好处，旁人不会明白。

赵山长对此嗤之以鼻，没错，听说方大老板的独子是在广陵书院里读书，不过人人也知道方骐虽未明着拜师，但这些年来一直跟着莫四，受其教导。

方大老爷要是有好的，自然是往莫宅里送了，那会轮到广陵书院况且这扬州城里的地多贵啊，以方大老爷的精明度会随便答应帮忙扩建书院吗方大老爷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淩山长笑道“佛日不可说。”

赵山长去他妈的不可说。

正当几人说笑之时，这琴、棋比试结果也出来了，虽然还是江南书院得了第一，不过广陵书院的成绩也算不得差，就棋之一道，好歹还落到了第三名，看着那明晃晃有几分莫四影子的棋艺，赵山长的眼都直了。

悔不当初啊，没想到关系还能这样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