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厂结束,小昭就陪着小芳和小树,回去重庆,小芳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寄到家里,小昭要陪小芳回去迁户口,拿行李,然后再回到杭城,准备报到。
舅舅在乡里当乡长,还有舅妈牛乡长在,小芳回乡里办的事情,一定会很顺利,但小昭还是要陪着小芳去,是觉得长这么大,这是妹妹最重要的事情,也是她迈的最高的一个台阶,这个时候,她这个姐姐就要陪着她,让她感觉,家人始终是和她在一起的。
她要陪着她回去,办完所有的事,要陪着她在乡里,请乡小学和初中的老师们吃饭,在重庆,继续请初中和高中的老师吃饭,然后回到杭城,开学的那天,她要把她送去学校。
虽然小芳并不住校,当天晚上就可以见面,从他们“锦绣家园”的家到浙大,就是沿着天目山路往前几百米,小芳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去,但小昭,还是要把她送去学校。
从小到大,小芳感觉,姐姐才是她的家长,有很多事,和父母说了,他们不知道,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只有和姐姐说了,姐姐才会明白,会给她拿主意,帮她想办法,所以不管是小芳还是小树,都是觉得,姐姐才是家里当家的家长。
包括他们的父母,似乎也默认了这样的安排,家里或者小芳和小树,有什么事的时候,他们也会说,等小昭回来,看小昭怎么说,或者说,你们给姐姐写信,问问她。
小昭带着小芳和小树回到了重庆,贺冬梅把自己的车给了小昭,小昭的父母,也很久没有回乡里了,这一次,干脆一家五口,开着车回去乡下,把外婆交给贺冬梅的奶奶和外婆照顾。
塔吉特公司,收到了张晨他们最早两个柜的婚纱之后,果然如林淑婉说的,马上又下了六个柜,林淑婉说,他们这是担心自己会断货,接下去,每个款式,他们都会这么下的,这样等于是会增加六十个柜的货,等这轮的货发完,也到了要下新款的时候。
下新款,就不是试单,而是直接每个款式,很凶猛地十个二十个这样下了,婚纱最大的好处是不分季节,和服装还是不一样。
原来的订单还没有完成,新的订单又下来了,这样,赵志龙那边的生产压力,就变得很大,他感觉自己就像被狗,在后面撵着跑,连停下来回个头的时间都没有。
乔司工厂,只能在加紧造新厂房的同时,在空地上搭了简易房,两个仓库和办公室,都搬到了简易房里,原来一楼的仓库改成了裁床和后道,腾出来的二楼,变成了两个车间,办公室的那幢楼,不仅加到了三层,还往边上扩大了,改成宿舍。
张晨每次到乔司去的时候,感觉当初三堡的情景又回来了,这让他整个人,仿佛也回到了创业初期,亢奋了起来。
开车去乔司的途中看着道路的两边,杭城城东的这块,到处都在拆,韩先生说的没错,这地方政府,一旦发现了土地这个富矿后,其贪婪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煤老板。
他们已经没有兴趣再去搞什么开发区,发展实体经济了,十家厂一年上缴的税收,地方政府的所得部分,也不如卖十亩地的,谁还有心再去发展什么实体经济。
从开始土地统一的收储和招拍挂之后,沿海城市,仍然还会发展这个新区那个新区,但所有的新区,都不再是以产业为导向,而是房地产为导向。
新区的宣传画刚竖起来,房地产用地就开始拍卖了,哪怕就是以某一个产业为名建立的新区,最先发展起来的,肯定也是房地产。
房地产在一点点地吞噬着原来规划的产业用地,最后,整个新区,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房地产新区。
韩先生还有一句话说的没错,那就是地方政府的后面,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所有人具有的和贪婪,他们一样具有,他们牟利时那种绞尽脑汁、欺上瞒下和移花接木的本领,一点也不亚于房地产商。
甚至在拆迁的时候,被拆迁的农民和城市居民,突然就感觉他们面对了更强大的对手,他们显得更束手无策,话语权更弱,只能采取更激进更暴力的方法来进行抵制,但不管怎么抵制,最后败下阵来的总是他们。
地方政府在这个时候,就露出了机器般冷漠和不容置喙的表情,不再具有人的温情和善良的属性。
在这点上,韩先生又说错了。
杭城的四季青这里,海根和桂花姐他们家原来的常青村和近江村,已经被大规模地拆迁。
新塘路和太平门直街那里,三叉村已经整个被拆迁,包括张晨他们最早去买缝纫机,吴朝晖和魏文芳他们第一个像样的物流仓库,太平门直街的那一大片杭城百货公司的库房,都已经被拆掉了,拆迁的脚步,已经迈进了新塘路东面的五福村。
张晨感觉,这整个城市就和自己一样,就这么匆匆忙忙地上路,建设总是赶不上发展和需求的步伐,只能需要东墙,就去把东墙拆了改建,需要西墙,就赶紧把西墙也拆了改建,整个城市,如同一个大工地,就像他的工厂,已经是一个大工地。
工地带给人最大的感受是,它们就像一剂强心剂,或者兴奋剂,把这个城市的野心和暴露无遗,生气勃勃,生猛锐利,一如张晨和赵志龙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