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日子,张晨他们,过着猪一般的生活,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大概是因为气候的原因,他们很快就融入了三亚人的生活节奏,那就是,晚上感觉不到天晚,早上感觉不到天迟,连那些在大陆的时候,每天雷打不动,晚上九点就要上床的老人们,现在也是到了凌晨才睡,他们自我解嘲说,白天睡太多了。
是啊,白天天气这么热,太阳毒辣,好像把海都晒浅下去了,除了在空调房里睡觉,还能干什么呢
每天上午,他们醒来的时候差不多就快十点了,去楼下或者街上,吃个早茶,就到了中午,中午吃不吃是无所谓的,更需要的是午睡,午睡起来,已经四点钟,磨磨蹭蹭到太阳西斜,就可以下海,或者游泳池里游泳了。
这个时候,一整个白天都昏昏沉沉的人,好像这才感觉清醒了一些,那些浑噩,都随着阳光一起消散了。
而三亚的一天,也总是从傍晚开始的。
七点吃晚饭,晚饭吃了,可以去海边逛,也可以去河东路的夜市转转,或者去唱歌,到了十一点多钟,开始张罗着吃夜宵,这夜宵,好像才是最值得郑重其事的,也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吃完夜宵回到酒店,还没到睡觉时间。
打牌的打牌,打麻将的打麻将,聊天的聊天,一直要到两三点,睡意才爬上来,需要再冲一个凉,然后倒下睡觉了。
每天最兴奋和最活跃的,还是从小芳小树以下的小孩们,有时候贺红梅也会参与其中,他们是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兴致勃勃,他们跟着二货,去潜水,去天涯海角那边的海洋世界,看海豚表演。
最让他们亢奋的是,二货和他们说,他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可以跟基地的舰艇出海,这让张向北和瞿天琳的儿子尖叫起来。
一车的人精神抖擞地去了,回来的时候,一个个脸都已经绿了,看上去东倒西歪弱不禁风的,站在那里,就像一张多米诺骨牌,手指一碰就会倒,小昭和谭淑珍、曹小荷、瞿天琳他们几个妈妈,赶紧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二货笑道,“第一次上军舰出海的人都会这样。”
二货说了,妈妈们才知道,这是晕船了,他们从海上开始吐到了陆地,又一路吐回了酒店。
“不要说了,我又要吐了。”
贺红梅叫道,她话音未落,圆圆和瞿天琳的儿子,就已经又吐起来。
过完了这天,二货再问张向北和瞿天琳的儿子,还要不要去军舰上,两个人就像被烫到一样,一边摇头,一边赶紧往后面躲,二货大笑。
到了初八的这天,大巴车把他们送到了机场,大家在机场告别,孟平他们一行回南京,小昭和贺红梅两个去北京,二货他们一家,去上海,而更多的人,是跟着张晨回杭城。
回到杭城之后,老谭和谭师母在杭城的国际大厦,又住了一个晚上,谭淑珍带他们去看了米市河边的排屋,又带他们去家具城选了家具。
第二天送他们去车站,谭淑珍反复交待,回去就把东西整理好,不要带太多的东西,就准备一些换洗衣服就可以了,其他的东西,这里都可以买,放在家里,回永城的时候也可以用。
“连换洗的衣服都可以不用带,就收拾几个包,我的车子可以放下的,就可以了,明白了吗”
谭淑珍问,她知道她要是不交待,她妈妈是巴不得连锅子和碗都带过来的,就是交待了,他们也会在每个包里,尽可能地偷偷塞更多的东西。
谭师母连连点头。
谭淑珍已经决定,她不必听刘立杆的意见,她要把自己的爸妈,从永城搬来杭城,刘立杆搬不搬去米市河边她不管,反正她是已经决定,要搬过去了。
只要等这里的家具都送过来,家电也安装到位,谭淑珍就会去永城,接她的父母。
从三亚回来,谭淑珍再看到刘立杆,虽然两个人还是同进同出,虽然谭淑珍知道,三亚的事情和刘立杆无关,但她觉得,他们之间,已经多了一些什么,两个人的关系,有些生硬了,有时再和刘立杆在一起,会感到有些别扭,不再有那种随意和舒适的感觉了。
包括在公司里,要说什么话之前,谭淑珍会很自然地先想一想,她整个人都好像往后缩了,似乎是到现在,才搞清楚了自己在公司里的定位,刘立杆是自己的老板,自己只是一个打工的,她不再像以往那样,有很多事,根本就不需要问刘立杆的意见。
甚至刘立杆明确反对的,她也要把它掰过来。
这一点,连公司里的人和老谭都感觉出来了,以前他们有什么事情,去问谭淑珍,谭淑珍会直接告诉他们行或者不行,现在,她更多的是说,这事你去问下刘总,或者,你直接给刘总打电话。
谭淑珍对刘立杆的态度,变得客气和尊重了,刘立杆觉得自己在公司,现在是无处不在,不再是那种仿佛被架空的状况,他心里却是一片的悲凉。
谭淑珍和刘立杆,两个人都明白,也都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这种变化,但谁也没有说,大家就这么默默地忍受着,忍受着他们之间的这种变化。
老谭看着心里着急,但又没有办法,他去和张晨说了。
张晨和刘立杆谈过,刘立杆苦笑着说,我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事是老刘做的,我总不能把老刘带到她面前,暴打一顿,你说对吧,张晨
张晨找谭淑珍谈,张晨说了半天,谭淑珍看着张晨问,不是本来就应该这样吗,张晨以前,我觉得是我不懂事,太自作主张了,现在是明白了,清楚了我和他之间的分际和界限,你下面的总经理,不都是这样做的吗,谁还能爬到你头上
一句话,说得张晨无话可说,是啊,谭淑珍一直强调,她和刘立杆没有什么,从来也没说过他们会有什么可能性,一切都是刘立杆或者张晨,期望发生或觉得应该发生的,并不是谭淑珍承诺会发生的。
小昭去了北京,还没有回来,张晨刘立杆和谭淑珍他们三人,还会在一起吃饭,但吃饭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么轻松了,谭淑珍几乎很少和刘立杆讲话,他们也不再把公司的事情,带回来,和张晨一起聊,而是在公司里就谈完了。
更多的时候,是谭淑珍和张晨说话,刘立杆也和他说,这种情况,显得有点刻意和勉强,让人很快明白,大家在一个锅里吃饭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这让张晨感到很窝火,但又不知道,这火该朝谁发。
张晨很想把他们统统赶出去,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关起门来吃顿清静饭,但又知道,如果不是他在,这两个人,现在恐怕连在一起吃饭,大概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