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苒之如果出来游历的久了,可能会更相信自己心中隐隐约约的预感。
那会儿她应该会明白,修为越高或者灵识越敏锐的人,对未来会发生的好事、坏事大概都有那一点点预判。
以便作出反应来迎接好事,或者规避灾害。
但她现在刚下山,再加上身边秦无这么可靠的朋友都说这个村子没问题了。
苏苒之自然也不会因为莫须有的预感而跟他唱反调。
更别说,昨儿经过最后一个村子的时候,那个人说过这里有个扶山村来着。
所有的一切都证明这村子大概是没问题的。
苏苒之和秦无走到村口时,能清楚地看到那里栽着的高大槐树。
两人对槐树都没多大反应。
虽然曾经有志怪话本写过槐树招鬼,但绝大部分百姓其实都觉得槐树与科举吉兆相关。
甚至很多文人都会在院中栽两棵槐树。
像这种村口栽着槐树的,大概率是此村中有人科举高中了。
果不其然,苏苒之眺望过去,能看到槐树下立了一个碑,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了,但这碑一看就不是墓碑。
“应当是举人立碑。”
秦无自七岁起就没怎么在俗世生活过,不太了解科举制度。
他跟着苏苒之走近了,苏苒之端详着上面的字,半猜半看的念给秦无听。
“宏庆十三年已卯科第四名举人梁立。名字实在看不出来了,不过这是二甲第一名的传胪大人立的碑。”
苏苒之说,“村里出过这么有学识的大人,氛围一定很不错。”
说着,他们俩就往村里走去。
苏苒之说“不过宏庆年,都是上一任皇帝的年号了,那会儿我还没出生。”
他们俩在村子里绕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恰好看到一户人家低矮的围栏里走出一位老太太在喂鸡。
苏苒之等老人看过来的时候,询问道“老人家,请问这里往南走多远,能有其他村镇”
老太太年纪虽然大,但身子爽利,被围栏挡着,看不太清她的腿脚。
她态度很和蔼,说“往南走啊,正南方向只剩下山了,年轻时我跟姐妹们还去翻过那山,可惜一个姐妹被狼叼走,后来我们便没走过那条路。”
老太太思考了一下,好像想起了老早之前的记忆,说“我儿科举走的是东南方向,他们说走陆路十几天,再坐船三四天,就能到淮明府了。那儿可是府城,热闹着呢。”
苏苒之道谢。
“多谢您。”
刚刚苏苒之和秦无走完整个村子,发觉每家每户大概都有男女老少在。
就算男人们这个点可能出去干活了,但女人们正在洗的衣服中很明显有男人的衣服。
如果为了苏苒之方便,住在老人家里最好。
不过,老人家里似乎就她一个,院子里也没有晾男人的衣服。
听老人的意思,儿子可能考科举去了。
苏苒之觉得自己和秦无去叨扰老人,老人指不定会不放心自己的安全。
毕竟一个老太太,是没办法跟两个身子骨壮实的青少年比的。
最后,秦无跟苏苒之商量后,随缘敲开一家房门“打扰了,请问姐姐家可有空房,能否容我和夫君借住一晚我们明儿个就出发。”
说完,她还准备了二十个铜板。
然而女人直接关上房门。
秦无听到里面有小孩哭啼的声音,说“可能是家里有孩子,不方便。”
苏苒之笑了笑“我知道,我不会因为一个拒绝就气馁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和顾虑。”
总不能要求世上人人都对自己笑脸相迎。
第二户人家是秦无敲门询问的。
女主人看着苏苒之还好,看到秦无就摇摇头“我夫君外出今日不回来,我不便收留外男。”
“多有打扰。”
“帮不到你们,抱歉。”
最后,两人被村口一户人家收留了,旁边就是那棵槐树。
主人家很心善,厨房借给他们随便使用。
苏苒之和秦无煮了点粥,喝了后给人家洗了锅。
下午又踩点了村子附近的几个方向。
确实如老太太所说,东南方向应该是淮明府,虽然看不见官道,但隐隐能听到车马声;
往正南方向再走两天,应该能走到那层层叠叠又巍峨大山的山脚下。
但那山看着就给人压力,山中指不定藏有大妖。
苏苒之和秦无傍晚回去后便讨论接下来的行程。
吃过晚饭,苏苒之盘腿坐在炕上,跟正襟危坐的秦无分析。
“看样子那山中是有我们惹不起的存在,而我既然想找城隍庙,淮明府确实是最合适的。”
小县城中有城隍庙的概率不大,除非县官特别推崇城隍爷。
一般情况下,只有州府级别的城里才会坐落城隍庙。
但若是淮明府城隍庙里坐镇的不是当时安排那两位阴差的老爷,那也只能等下次了。
苏苒之也不是必须要现在给阴差大人们答谢。
缘分没到的话,只好慢慢等。
她说“总之,我们现在去闯那座山是不太合适的。”
秦无同意苏苒之的看法。
临近睡觉时,他再去检查了一遍房屋门窗,这才躺上去休息。
睡到后半夜,苏苒之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只觉得周围凉的惊人,好像置身于冰窖里一样。
这种感觉完全不应该出现在夏季的夜里。
苏苒之登时清醒过来,她想,难道是遇到仙人跳了,被村里的人给阴了
她睁开双眸,秦无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身边。
伸手摸了摸,入手还有温度,应该是不久前出去的。
“我怎么会睡得那么沉,秦无出门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也不是懊恼这个的时候。
而且这会儿明显情况不对,说不定她刚刚睡得那么沉,就是因为有妖邪在暗中作乱。
苏苒之拿起剑,下炕穿好鞋子。
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家包裹,里面果然被翻的乱糟糟的。
苏苒之伸手一摸“凤钗不见了”
所以秦无刚刚追出去,是因为他发现有人偷凤钗
就在苏苒之惊疑不定的时候,她这个屋子传来了诡异的敲门声。
“笃笃笃”
外面没有一丝脚步声,也没有呼吸声,这敲门声
苏苒之二话不说拔剑出鞘。
可门外敲门声还在继续,看起来十分耐心。
过了好一会儿,敲门声消失,伴随着一声叹息,苏苒之面前蓦然出现了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灵体,女的。
穿着淡黄色衣裙,头发乌黑,眉目间夹杂着淡淡的愁绪。
只有一双眼睛是浓绿的,透过窗外的月光,看起来很是瘆人。
苏苒之把剑横在身前,默默召唤体内的功德。
面前这个肯定不是善茬。
很可惜现在没下雨,不能望气,不然苏苒之面对这玩意儿的胜算能高一点。
但就算是现在,她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苏苒之比耐心就没输过,她刚刚没开门,这会儿也不先开口说话。
而是随时警惕女鬼出手。
虽然面前这玩意儿很可能不是鬼,但因为她神出鬼没的,姑且先称呼其为女鬼。
“你带着她的凤钗,身上肯定有她的血脉,你把我的梁郎藏哪里去了”
女鬼到底先忍不住了,厉声质问道。
同时,眼眸中淌过两行墨绿色的泪水。
夜色下,看起来像两行血泪。
“姑娘冷静,我不认识什么梁先生。这凤钗是我逛集市时候买的,我夫君也知道,你应该知道我夫君去哪儿了吧”
原来是找错仇人了。
苏苒之一边解释,同时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巧言令色,最毒妇人心”
女鬼说完这句,直接七窍流血,同时,从她的七窍钻出来很多叶片和枝干,直接朝苏苒之这边袭来。
苏苒之目瞪口呆。
这难道是村口那颗槐树梁郎对,槐树下的举人碑的主人,不就是姓梁吗
但面前这槐树精显然听不进去她说话,满身像人骨一样的枝干不分青红皂白的全部朝她这边涌过来。
苏苒之见那树枝把房间里的桌子直接穿透,不敢恋战,用剑斩破窗户,直接翻身出去。
月色下,苏苒之这才发现,曾经的村子全都只剩下残垣断壁。
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烧焦了的味道。
苏苒之不笨,既然知道面前这是槐树精,那么肯定不会再往村口去。
毕竟村口是她的老巢。
根据她看话本子的经验,知道这种草木成精,都离不开自己本体太远。
于是她二话不说就往村外跑。
槐树精似乎被激怒,满身枝桠像鬼手一样的跟在她后面。
苏苒之跑的速度到底比不上槐树精追的速度,她得不断的抬手挥剑,斩断那些冲上前来的枝桠。
但因为所有的枝桠太过于繁茂,苏苒之一剑难挡无穷尽的枝桠。
当她被一根树枝缠住脚踝的时候,立马就有更多的树枝缠绕过来。
苏苒之斩是来不及的。
而她心心念念的功德在这会儿终于有了动静。
就在槐树精以为缠住脚踝,就可以把苏苒之拽回来的时候。
苏苒之的功德流淌过脚踝,之前缠住苏苒之的枝桠瞬间全部粉碎,苏苒之也得以重新逃。
这种直接粉碎跟苏苒之用剑砍断仿佛不是一个等级。
槐树精发出一生凄厉的叫声。
她现在知道苏苒之厉害了,但她的攻击却越来越凶、越来越狠。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同归于尽你还我梁郎的命来”
突然间,铺天盖地的断枝齐齐化成利刃,往苏苒之这边刺来。
这样,功德肯定不够用
苏苒之把剑几乎舞成了剑影,也挡不住这么多、源源不断的攻击。
“不行,我不能死我还没找到秦无”
“而且我这要是死了,还是枉死的,下去后都没脸见爹爹。”
苏苒之一边抵挡着攻击,一边思考自己能自救的方法。
引气入体
只有开始修炼,才有可能抵挡住槐树精的攻击
说不定还能配合着灵力和功德,一举将槐树精击倒。
她闭上双眼,听着风的方向,风会告诉她枝桠从哪个方向袭击而来。
风、风也会裹挟着无尽的灵气
就在生死的须臾之间,苏苒之突然头脑一片清明。
她依然闭着眼睛,但是眼前却出现了不断袭击而来的被削尖的树枝,这要是被扎到身上,一下就能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