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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8 章(1 / 2)

河伯这个念头刚一出来, 就听到城隍爷十分温柔体贴的把他介绍给苏苒之。

“这位就是淮明君,本府河伯。因为三百年前救百姓于水火而得到百姓拥戴,以淮明河之名贯身, 得以赦封为仙。上次我本想介绍一下, 但时间紧急, 尚未来得及。”

淮明君“”

这态度已经不能用温柔体贴来形容了, 这恐怕是交友的姿态了吧

城隍爷都这么说了, 还没他厉害的河伯大人更不敢拿乔。

“对对对,我就是淮明君。不知小友贵姓,好不容易见一面,我身上也没带什么, 你喜欢吃鱼吗, 回头我多送你些味道鲜美的鱼。”

苏苒之“”

俗话说, 长者赐不可辞。苏苒之抱拳行礼,“晚辈姓苏, 名苒之。谢淮明君赠鱼,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就在城隍爷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 坐在他右手边的淮明君一拍大腿。

神色很是惊喜“这名字我听说过, 小李说他能找到我, 多亏你给他提点。”

顿了顿, 他继续说, “原来你是卜师啊, 我就说怎么看你跟凡人一样。那咱们一会儿审案得快一点,鸡鸣之前得把你送回去, 不然容易神魂虚弱。”

对于凡人和修士来说,生魂不能离开身体太久,这是天道规则。

就算是城隍爷都不得违背, 更不能随便把离体超过三日的生魂送回躯壳。

但若是能摆脱凡人范畴,得道成仙的话,那就另算。

在城隍爷看来,苏苒之的修为比起普通的仙来,只高不低。

他和苏苒之都想给淮明君解释一番,但那位阴差已经拽了四位生魂归来,在场三人皆正襟危坐,不再交谈。

阴差给城隍爷见礼,以他的目力,自然能瞧见自家大人左右手边坐着的两位。

一位他见过,是淮明君;另一位,就是那刚刚拿了他本命法器的凡人女子。

能以凡人之身坐在城隍爷下首,这位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阴差作为一只不断散发森冷气息的鬼,这会儿额头都差点冒汗。

幸好他当时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把勾魂锁往人脖子上套

他定了定心神,禀告道“大人,涉事的张氏族人与其勾结老者已全部带回。”

“给他们解了闭口禁制,我要亲自问话。”

“是。”

然而闭口禁制一解,除了那位相貌明艳的姑娘,其他三人都慌乱不堪。

“我死了吗这是阴曹地府吗”

“呜呜呜我不想死,我儿还没娶妻生子,我家血脉不能绝啊”

“娘,娘,我不想死啊”

阴差见他们到了这里还敢吵闹,当即赶紧给三人重新了下禁制,只留下那女子可以说话。

城隍爷自己已经很少审理生魂,大部分沦落到需要他审判的,都是凶悍大妖,或者大奸大恶之辈。

不过,那会儿他们已经被阴差们敲打过,不敢做无畏的挣扎。

这回,要不是牵扯进了河伯,此事他也犯不着管。

底下的阴差们都能做好。

城隍爷把本府城的生死簿摊开。

那从外表看来只有薄薄几页的生死簿无风自动,书页翻飞的声音响在耳边。

在这声音中,苏苒之感觉整个大殿彻底肃穆庄严起来。

跟话本中描述的灯烛倏然熄灭鬼气森森的审判场景不同,这大殿的烛光虽然说不上亮堂,但也绝对不暗。

苏苒之想,这就跟阳世间的官府升堂断案一样,规则和法度的威严与庄重本是不需要外界场景烘托的。

那是让身处此地的人所油然而生的感觉。

阴差悄悄给张氏三魂解开闭口禁制,在这样的氛围中,他们内心除了惶恐不安,再也不敢说任何话。

然而城隍爷看完了张氏三人的命格后,生死簿再次无风自动,这回停留在程氏女上。

他目光从生死簿上升起,落在堂下跪着的女子脸上。

“手刃河伯,得其心头血,习龟族吐纳之术机缘深厚,却因未曾做过好事而无一福泽。”

说到这里时,城隍爷看了一眼河伯,发现他双目清明,里面并无任何眷恋或者怨恨。

仿佛城隍念叨的那位河伯不是他一样。

既然这样,城隍便放心了,他说“程氏女,三百六十年前,你手刃河伯在先。如今,你又为一己之私设计杀害两位百姓。三百多年前河伯念在成亲时你已心有所属,不怪你,因此我便放你一回。现在你再次害人,我便减你七十年阳寿。因你阳寿仅剩四十年,此刻便再无生还机会”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1

话音刚落,程氏女那一行颜色便成了灰色。

旁边还有备注欠三十年阳寿。

与此同时,堂下那位女子也从生魂彻底变成鬼。

但她神色态度依然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料定会有如此结果。

她旁边的张家三人则彻底吓懵,却又迫于升堂断命的威压,不敢出口叫喊。

眼眸里全都传达着怕死两个字。

因为太过于害怕,三人几乎要跪不稳,只能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

这会儿是生魂状态,想要晕倒是不可能的,所有的害怕只能自己受着。

程氏女当初得了河伯逆鳞所做的匕首,又被他心头血溅到过,这会儿是能感知到那熟悉的气息就在不远处。

但在城隍爷的威压下,她连抬头都做不到。

拼尽全力,只能从余光中瞥到那一抹黑色袍角。

仅仅这一眼,就让她热泪盈眶。可又因为现在是鬼体,受勾魂锁羁押,根本哭不出来。

程氏女眼前仿佛出现婚前河伯与自己相见的场景。

即将成亲男女婚前三日见面是不合礼法的,就算是见,也得有长辈在场,并隔着屏风。

因此,她这三百年来每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只有那朦朦胧胧的黑色袍子。

男人脚步沉稳,声音温润,问她“程姑娘,你是自己愿意与我成亲的吗”

她的回答是“我愿意。”

男人低声轻笑,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在桌台上。

“我从没喜欢过姑娘家,我们俩命数相投,你又在此刻愿意嫁于我,我必定会对你好一辈子。”

不论当时还是现在,男女成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最多就是如今大安国律法多加了一条,说若是父母看着好了,孩子们见了后不满意,可以推脱掉。

河伯当时每日压制魔气都要许久,完全没机会去了解程姑娘是否有喜欢的人,是否是被逼婚的。

他在问过后,便留下自己的逆鳞交给程姑娘,当定情信物。

这门婚事就算是说成了,只等三日后成亲。

可在当时的程氏女看来,整个镇子的百姓都捕不到鱼,当时的土地还不肥沃,也种不出庄稼来。

大家都没得吃,再不想办法可能就饿殍遍地。

而那个在街道上卖吃食的老光棍因为收成不好,已经开不了店。

还装模作样的拿着一个龟壳占卜,说给河伯成亲,冲喜后,才能救镇子百姓于水火。

恰恰她成了那个救镇子百姓于水火中的姑娘。

程氏女自己有心爱的情郎,父母都知道的。

可为了整个镇子,一千多位百姓,爹爹还是咬着牙让她嫁,母亲百般阻挠都不管用。

等到河伯终于有空前来询问的时候,程氏女已经被逼着改了口。

她必须得说愿意嫁给河伯,不然且不说亲爹,就是镇上百姓都饶不了他们一家。

是那个姓李的老光棍把他们一家逼到风口浪尖。

她如果说不答应,全镇人的怒火,他们一家是没办法承受得起的。

被逼到极致下,程氏女起了歹念。

她在情郎的撺掇下,把那逆鳞打磨成匕首的样子,只等着成亲当晚,就用这淬了毒的匕首杀死河伯。

情郎说“我爱你的,你如果跟其他人有了夫妻之实,我娘是不会让我接纳你的。我虽然不介意你跟别人有那些风流往事,但也得在那个人是男人的前提下。你见哪个男人身上有这么大鳞片”

他一说,程氏女更害怕了。

她为了能跟情郎长厢厮守,做了这辈子最大的事,杀了河伯。

在十六岁的程氏女看来,她是为了爱情而奋斗。

可那一晚,那个面上溅了血、唇色愈发苍白的男人,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说“原来,程姑娘不愿嫁给我。”

说完,他伸手用掌气推开窗户,在窗外化身为本体,献祭自己,消弭魔气。

给百姓们降了整整七天七夜的雨,渔船出行皆能满载而归。

程氏女杀死河伯的事情根本瞒不过去,她原本还想一口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当看着心爱的情郎订婚成亲,她彻底心死,被那群正义感十足的百姓拉着沉河。

就是在沉河的时候,她被龟族所救。

那大龟也是有了灵智的,甚至还能口吐人言。

“河伯说他不怪你,我这里有些银子,顺水载你去其他镇子,你总能活下来,是不是”

程氏女崩溃大哭。

其实,在摒弃河伯不是人的想法后,她发现,河伯远比她那情郎要出色。

不管是外表,还是心胸,都非常人可比。

程氏女会梳妆打扮,在大龟的帮助下,半年内开了一家脂粉铺子。也算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

半年后,大龟彻底跟她断了联系。

程氏女开始的是脂粉铺子,十几年来见识过最多的就是姑娘家。

因为程氏梳的是妇人发髻,身边一无男人二无孩子,买脂粉的女人们以为她是夫君早死,却还坚定着要守寡的痴情女子。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女人们便怜惜她,偶尔没事就找她说说话。

大多数其实是在跟她抱怨自家男人不懂得疼人,有点钱就想纳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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