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夫给钟华甄敷的药有安睡作用, 钟华甄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 清晨的阳光从窗牖露出。
幔帐顶垂下平安符,锦被掖得严实,她躺在自己床上, 已经换了身干净的里衣。
屋内燃着暖炉, 暖和舒适, 钟华甄轻扶有些疼痛的手臂, 慢慢坐起来。她乌黑头发散下,搭在细弱的肩上。
长公主坐在罗汉床上,腿上盖薄被, 正在翻看医书,南夫人则跪在地上,似乎被训斥过一通。
果然被发现了,钟华甄心里叹口气。
“南夫人,你先下去吧,我想和母亲单独聊聊。”
长公主听见她的声音,微抬起头,而南夫人看向她的眼神欲言又止,钟华甄只是摇摇头,让她离开。
“下去。”长公主发了话。
南夫人知道她们二人的话不会少,只得揉着膝盖起身离开, 等南夫人走后, 屋里就剩下她们两人, 红木圆桌上的清粥已经凉了。
长公主面冷声淡,先开口问坐在床上的钟华甄“李煦的”
钟华甄顿了顿,并不想承认,换了句话回道“他不知道我身份。”
她想咬定不是李煦的,但长公主不是傻子。
长公主的手微微攥紧,气得指尖都发白颤抖。李煦和钟华甄关系怎么样长公主知道,就算钟华甄再怎么早熟,对自己身边唯一的男人总会产生一些不同的情绪,所以每每提到李煦,她都会跟钟华甄强调不要离他太近。
钟华甄踩着脚踏,怕她误会,又道一句“我只把他当成朋友,并无母亲想的儿女情长。”
长公主把自己手上的医书放在一旁,厉声道“钟华甄,你今年已经十五,不是五岁,做什么事,你还需要我来强调吗”
钟华甄没辩驳,低头回她“甄儿知错。”
“低头做什么抬起来”长公主训斥的语气严厉,她直接拍了桌,发出好大一声响,钟华甄肩一抖,“敢做不敢当枉我平日不停告诉你和太子保持距离,糊涂至极三娘连诊数次,都不敢在路上说你脉象如何”
钟华甄扶着手臂慢慢起身,连鞋都没穿,踩着冰凉的地板,到她面前跪下,“我知母亲不会想知道这种事发生,一直想抽时间离开一趟,但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未能如愿。”
长公主怒极了,她捂住胸口喘大气,“你是觉得我不会罚你”
钟华甄认错道“我早已经准备好落子汤的药,实在怕母亲气成今天这样所以才拖到现在,是我有错。”
长公主不喜张家多年,已经快刻在骨子里,太子是先皇后所出,嚣张跋扈的性子更惹她厌。钟华甄千防万防,没想到会栽在郑邗这件事上。
“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喝得了落子汤吗你让我百年之后如何有脸见你父亲他张家做了什么他们自己知道,李煦就是你的杀父仇人你糊涂”
她的话让钟华甄把头低得更下,长公主正在气头上,无论说什么解释都是狡辩,不如让她直接骂一顿宽心。
长公主气得把医书掷在地上,书砸到钟华甄旁边,她抿住嘴,手慢慢攥住腿上的衣服。
屋外是安静的,院子里的婢女小厮全都撤走了。长公主大口喘气,钟华甄听出她声音不太正常,抬起头看她,见她捂住胸口脸色发白,连忙对外道“南夫人,快来看看母亲”
南夫人就在门外侯着,听到钟华甄叫她,连忙推门进来。
钟华甄起身扶住长公主,南夫人则赶紧给她掐穴,长公主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但她仍旧气得不行,攥住钟华甄的手都在用力。
“公主身子不爽快,莫要再气,”南夫人劝道,“世子身子不佳,昨日为了您受伤又吃药,好不容易醒了,何必再劳神费心这事也不怪世子,都是太子殿下的错。”
长公主气得手抖道“事情到这地步,还用分谁对谁错我钟家无依无靠,没有子孙后代,也不想要李煦的种”
钟华甄隐隐约约听出一丝不对劲,她说道“这孩子我不会要的,母亲既然已经知道,那这两天便可备落子汤。”
南夫人忙对她摇摇头,让她别再继续说,钟华甄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什么,闭了嘴。
她手还是有些疼的,李煦给她用的药猛,没什么痛觉,万夫人的药温和一些,止不了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