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佛寺回来后, 苏满娘想了想,决定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出门。
虽然这连番的未婚夫爱慕者挑衅,对她的心情并未产生多少影响, 但人数多了,总也有些烦人。
在苏家备嫁的日子里,苏满娘或在绣房中绣制嫁衣,或与钱嬷嬷学习规矩,或了解辛图城中的人脉关系与官位高低等,每一天都安排地相当充盈。
在这期间, 她也收到了几封之前认识的小姑娘们的拜帖,大多她都写信回绝了, 只是偶尔无聊时,才会邀请匡莹莹和马芳雯等几个小姑娘来家中小聚,也算忙里偷闲。
在所有与她发来帖子约见的人中,有一个叫做童敏凤的姑娘,让苏满娘稍微有些在意。
最开始接到童敏凤邀她到外面相见的请帖,苏满娘就提笔以在家备嫁的理由回绝了。
却未想, 童敏凤非但没有放弃, 反倒在那之后不停地往苏家送来请帖。
苏母这天来苏满娘房中查看她嫁衣的绣制进度时, 就看到她正饶有兴致地数着面前的一叠请帖。
苏母拿起几张粗粗翻看,稍微有些吃惊“这同一个人送的怎么这么多”
苏满娘感觉有些好笑“还不止呢, 娘你看, 那边还有两摞, 都是这位童姑娘送来的。”
“她可有说是有何事”
“并未。”苏满娘微微垂下眼帘, “而且若她真有急事,那她就应会向我递来拜帖,直接来家中拜访,而非邀请我出去一聚。”
既然她不敢上门,那想必她也知晓,她要与自己谈论的话题并不是什么好话题。
苏母也明白了什么,面上的笑意浅淡了些“那便不用管她。”
说罢,她看着女儿面上自始至终未曾有过什么变化的神色,叹息道“这便是高嫁的烦恼,或许像是这种程度的麻烦只是开始。闻筠,你现在可有厌烦”
苏满娘抬起眼帘,看着苏母眼中明显的担忧,唇角笑意柔婉清冽“怎么会呢”
只是这点程度。
相对比这门亲事能够给她们苏家带来的好处,这点麻烦,完全不值一提。
九月间,苏润允和苏润整理好行囊,带上五福和四喜,出发前往了府学。
苏满娘坐在三个弟弟常来温书的凉亭,静静地撑着下巴,看着不远处婀娜摇曳的柳林。
夏风懒拂,林荫生爽,她反手撩起耳畔被吹乱的青软发丝,莫名生出了些想要出去看看的念头。
“我想出去走走。”
钱嬷嬷和六巧略怔了怔,而后一起表示赞同“小姐想去哪儿,奴婢这就去找陈叔准备马车。”
“想去附近的书斋,再去挑些书回来,也不会很费时间。”
“那姑娘可是要现在出门老奴去为姑娘准备衣衫、帷帽。”
作为家中唯一的空闲男丁,苏润兴很自觉地担负起保护姐姐、陪伴姐姐出门的任务。
苏满娘看着好笑,却也并未打击他的积极性。
此时女子们的民风尚且开放,并无前朝那些女子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刻板理念。
她与六巧、苏润兴一起,坐上马车,来到了万普书斋。
万普书斋中,墙壁上的寒江泊舟图犹在,苏满娘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看向旁边的店员“我观这墙上的寒江泊舟图,与之前我所见到的又有些不一样,可是换过了”
店员点头“确实。原先墙壁上的挂着的那幅,是我们少东家所绘,最近少东家感觉他的画技又有所精湛,所以又换来了新的一幅。”
“那确实很是不错。”苏满娘笑意盈盈地夸奖。
她最后看了那墙壁上的画两眼,转身,前往旁边的书架上挑选书籍。
这墙壁上的寒江泊舟图,对比原先的那幅,确实很有意境,画技也确实略有进益,但是其中的水却不再是死水,短短时间,已有了生机。
她将指尖迟疑地按在了一本书的书脊上,将之抽出,心中叹息。
看来,所谓爱意,不仅能够让人伤彻肺腑,就连时间也不一定能如何长久。
既如此,那确实应该远离。
走出书斋,苏满娘看着苏润兴从一处小摊贩的面前站起,小跑着来到她面前,笑道“大姐姐,你看这是我刚买的小木船,是不是特别精致这用料也结实,真是太厉害了,我之前也尝试做过最简单的那种,却做了许久都拼不出一个整形。”
苏满娘将小木船拿至手中把玩,想想苏润兴在守孝期间做的那堆所谓木船,抿起唇瓣轻笑“你做的那个,浮在水面上都会自动翻船的,哪里能算得上是木船。”
“大姐姐”
两人打趣间,身后一阵车马声由远及近。
最开始两人只是将身子往道边让了让,却未曾想,那辆马车竟直接在他俩身边停了下来。
苏满娘侧头,就看到一位之前在赏荷宴上见过的姑娘从马车上跳下,向她疾行而来。
“苏姑娘。”
苏满娘童敏凤
童敏凤表情阴鸷,见她透过帷帽看向自己,她的脚步越发得快了起来,她三两步上前,紧紧抓住苏满娘的手“苏姑娘,可否请你到对面一叙。”
苏满娘微微动了动被对方紧紧抓在手中的手,感受着对方手上的力度,温和笑“童姑娘,请你先将手松开行吗我感觉有些疼。”
童敏凤却仿似根本没有听到,手上的力道不轻反重,抓得更紧,癫狂并强势追问“那我们便去对方酒楼上一谈,可好”
说罢,她根本就没等苏满娘回答,拉上的她的手便要往对面酒楼走。
巨大的拉扯动作,直接打掉了苏满娘头顶上的帷帽,露出她这段时日在家中闷养得越发白皙莹润的秀美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