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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6(1 / 2)

对于舒沅而言,和蒋成莫名重逢之后的所有日子,仿佛都像一场漫长而旖旎的梦境。

起初她甚至不太敢确认,是自己,平白无故获得对方诸多溢于言表的嘉许。

是不是搞错了人

她每晚跟好友顾雁煲电话粥都忍不住提起。

不然,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记忆里,那个明明永远风华无双、恃才傲物的少年,如今偏就突然和缓神色,只对她略显“独一无二”

即便在最繁忙的公事加身时,仍抽空来听她讲课。

说是为了给他作传,实则聊起天来,却更像对她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访问调查他明明缺席了自己数年的人生,这次重逢,倒似乎突然开始好奇着关于她的所有。

尤其是,自己从北大到牛津访学那段经历。

每每问起,他就像个眼里永远闪烁着求知欲的好奇宝宝,问题一个接一个。

任谁来,似也无法把面前这个和颜悦色的帅哥,跟报纸杂志上那位永远一副生人勿近气场,西装革履的蒋氏太子爷联系起来说句实话,老天待他如此偏爱,只要稍微扮乖,是个人都忍不住被他看得心里直犯痒吧

舒沅“”

她轻咳两声,不由为自己在心里默默“亵渎”金主的行为向上天忏悔。

回过神来,一时失笑间,却也不好再搪塞敷衍。

只当做是拉近距离的谈心,索性大谈特谈。既聊起自己那时好像永远上不完的课,课上睡觉第一次被点名的囧事;也谈到初次去大英博物馆参观的目不转睛、第一次交到外国朋友的惊喜,以及,第一次被陌生男孩追求的惊慌失措堪称精彩纷呈的一段人生。

只可惜,当时的她,还在为自己的手头拮据焦头烂额,永远只忙于穿梭在各个兼职之间,自然也就没有闲心和谁谈情说爱。

倒是饱受异国他乡厨师那残酷厨艺的重重折磨,足足瘦了三十多斤。

她失笑“你能想象吗后来我看到薯条都想吐以前不吃饭总会饿,到后面,惟愿一整天都不用去食堂。”

“但凡哪次手里空出些钱,就巴不得能点个中餐外卖解馋可惜就是没钱呀。所以后来饿着饿着,回国的时候才发现,跟大变活人似的。”

“难怪,比我想象中还瘦好多。”

他听完。

不知想起什么,莫名喃喃了句。

不等她想明白个中蹊跷,重点却又不知不觉被他带着转走。

兀自笑了笑,便转而问起“现在呢经济情况,有没有好一点”

“当然啊,我都工作了嘛。”

“嗯”

“至少现在不用我爸妈给我攒学费,还可以每个月补贴一部分家用,也还完了当时出国的助学贷款”

她一下一下掰着手指,说到最后,脸上忍不住也挂满笑意,“总之,心里有底多了。所以我真的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理想的状态了能既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又能养活自己,在当下这个社会,称得上真的很幸运。”

“我也觉得。”

“你也觉得”

她满脸疑惑,一下从过往回忆中回过神,只问“为你的工作吗”

蒋成愣了愣。

反应过来,却也只掩饰似的低头抿口咖啡,悄然将这话题掀过。

“我只是为你高兴。”

他说。

“至于我,无论过多少次,好像还是这样的生活,没什么稀奇的。”

但话虽如此。

据她后来所知,当天,刚一“散会”,蒋成便还是瞒着她,将合同上原定便已高于市价两成某人美其名曰“友情价”,拒绝伤感情的签约价格,默默又提高了三个点。

所谓为她高兴,实在高兴得过分彻底。

但究竟是为什么

她虽开心,仍忍不住怅然若失。

恰好手机提示铃响起,她低头看,却是某个意料之外的来信。

迟疑许久又许久。

对面锲而不舍地打来,她咬了咬牙,还是将电话接起。

此后。

随着她和蒋成如此这般断缠断缠续绵续绵的交往,那部传记,最终不得不超出原定预期,一直写了四个多月才交稿,造就她职业生涯中的最长纪录,也花尽心血。

大概连老天也感受到她用心。

于是,就在交稿的那一天,她也收到一份意外的惊喜。

一枚藏在文件袋角落里的钻戒。

直到很久以后,回忆起那一天的兵荒马乱,她仍忍不住发自内心“嘲笑”。

只说但凡有眼睛,应该都能看得出来那天蒋成有多紧张。甚至连装模作样递给她那合同时,手也止不住似的一直在抖。

“都完全没惊喜,你知道吗”

她一边给小儿子擦脸,一边第一百三十二遍,又重复起这故事里的这句话。

顺带瞥了眼那头正哄女儿睡觉的某人。

嘴里还是忍不住,咕咕哝哝笑道“那天我进去办公室的时候,其实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总觉得你爸的脸异常不对,超级的红,而且竟然还是特意喷了摩丝,做了造型的。”

“我当时还在想,交个稿而已,怎么搞得像在弄颁奖典礼”

而其中。

颁奖嘉宾西装革履。

围观群众蓄势待发。

只有她这个最最重要主角之一,当时却裹着笨重的羽绒服,穿得像个粽子甚至连妆都一如既往敷衍,完全一副状况外的表情。

只得满头问号,循着对面某人的提示,沿着文件袋边边角角探出手,左边摸一下,右边

哦。

确实,有个东西挺硌手。

她愣了愣。

一时不知是该怀疑自己触觉有误,还是旁的感官失灵,最终,却还是从文件袋里,颤颤巍巍掏出枚戒指来。

先是打量了两秒。

都没来得及感慨钻戒钻太大、款式太土、一看就是直男审美。

却先听得“扑通”一声响,近在耳边。

原是蒋成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

没犹豫,也没说话,先就这样“扑通”一声跪下。

声音仿若重重钝响,她听着都膝盖发痛,连忙伸手去扶他,扶了一半,看人脸色铁青,满脸不可置信,这才反应过来哦,这次、这次不能扶。

可是干嘛要双脚都跪

“单脚啦,单脚”

她注意到方忍在旁边,手里还举着摄影机,一副憋笑的表情,忙低声提醒。

无奈蒋成整个人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根本听不进去。

看她手里分明攥着戒指,又不知为何迟迟不戴,竟然还抖抖嗖嗖,从西服兜里掏出只“备用品”重新举起。

款式样式都一样。

只是钻石换作粉钻,明显是怕戒指不对她“胃口”,连颜色都格外准备。

“你要是不喜欢手里那个,那这、这只吧,试试这只,是半年前我在苏富比拍下的,看起来好像比较鲜艳不是,比较好看,你喜欢哪一个”

他说。

见她似对“半年”这字眼满面不解,忽的擦了把额上冷汗。

摸摸索索,又从西裤兜里胡乱掏出另一只,“还有这只,是上个月,我、我在法国的时候,专门为你挑的。”

不是

舒沅愣了。

有谁结婚准备这么多只戒指

他却像是意识不到这个中古怪,仍紧张到不停介绍着,仿佛要一次性补她个千百次求婚典礼。

“还有这只,虽然很便宜,是上海一家老金店做的对戒,但是据说很灵验,都叫寺院开过光的。”

“这只好像也不贵,但你别、别看它只是个玩具戒指至少看起来很有童趣,对不对你点一下,还会有激光线喜欢吗还是不,不喜欢”

“或者,这只呢我听湘不是,是拍卖师介绍,这个颜色一定很衬你。”

噼里啪啦一通介绍,他就从没这么多话过。

舒沅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不是在被求婚,是遇见钻戒导购,连“观礼群众”们四下对视一眼,似都被他说累。

低头看,林林总总,她手里被塞的那一大堆戒指,粗略一数也有十几只。

舒沅哭笑不得。

见他已是“穷途末路”,再没有什么准备的招数,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半蹲下身,一把攥住他手。

“我没”

我没

她忽的喉口一哽。

四目相对,竟觉得他恍惚下一秒便要落泪。

可到底为什么哭呢

明明是定终身的美满啊,看起来却像是永远的告别。

她只能将他的手握紧又握紧,恍惚间,如调转了求婚或被求婚的对象,却还温柔笑着,轻轻捧住他脸。

“我没说我不嫁呀。”

她说“蒋成,你不知道,小时候,光是幻想能够嫁给你这件事,就能让我开心到一整晚睡不着觉。从那时候起,能嫁给你,就成为我这辈子最开心、最快乐的事之一。”

“那现在呢”

蒋成问她“现在,阿沅,这样的人生,你也一样会开心吗”

能够顺利毕业,入学。

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还清贷款。

成为老师,育人的园丁,传道授业。

而后,和我有一段美满的婚姻,这样的话,你会开心吗

舒沅没有回答。

只从那满满当当的一手戒指中,挑出最初那只也是唯一全然由他挑选,不曾做备选那只,缓缓套入无名指。

尺寸严丝合缝。

仿佛天生。

那一瞬间,四面都是欢呼声。

她看见父母开心地拥抱在一起,看见蒋母激动落泪。

也看见顾雁眼圈通红,看见阿柿冲她微笑,而后忍不住低头拭泪。

一切的缘分,命运,人生,都终将交汇在一起。

“开心,但其实不只是因为结婚才开心。”

她说。

“但这个秘密,我想,有机会的话以后再说给你听。”

“蒋成,就像你爱我那样,我也真的很爱你。”

屏幕上,画面就此定格在此处。

幽幽荧光投射在屏幕前少年清俊脸庞,他神色若有所思,不住调整着手中智脑按键,然而徒劳无功,反反复复,亦都卡住,继而进度条开始如旧飞速运转,等到重新交由他掌控,画面里,已是数年后儿女双全、人至中年的光景。

关于婚姻,关于二人世界,只有空白的跳跃。

一旁的助理见状,忙小心翼翼走近。

叫他神色凝重,不由低声提醒“万总,你已经工作接近四十个小时,夫人非常担心您的身体状况”

“别来吵我。”

“可是”

“我说别来吵我听不懂吗我没有时间了”

他惊怒之下的暴喝响彻整个房间。

然而无论怎么调试参数,怎么更改设定内容,屏幕上的剧情仍旧上演,一成不变,万元紧紧攥住那智脑芯片,整个人因愤怒无力而不住颤抖。

怎么会这样

到底为什么

十年了。

自从外公因器官移植手术失败,最终陷入长期昏迷,身体机能不断衰竭,他便意识到离别之日终将来临,科技将无法拯救至亲的性命,因此,一直在反复进行所谓“平行时空”的测试,试图利用至今为止有限的影视资料和外公的储存记忆芯片,通过22世纪强大的溯源技术,复刻一个近乎完美的二次空间。

在那里,他们不会受到伤害,不会被逆转人生,甚至不会有生老病死。

只要记忆能够复原的,一切都能再造。

然而,他没有想到,不知道什么缘故,或许是记忆太过遥远模糊,或许是这幸福本身便是空中楼阁,并没有安居的土壤,从十年前开始,故事里的“人物”便逐渐进入长达数年的空白期,不受控制,无法监控,与之同时而来的,是外公一次又一次的病危通知书。

问题究竟出在哪

他实在想不通,想不透,更加焦虑也懊悔外公的记忆究竟在抗拒什么

还是说经年的离别,外婆年轻时候的样子,婚姻里最初的样子,外公早已经不记得了,也自然无法再回味

“阿元”

恰是时。

母亲的通讯却又一次打来,打断他的重重思索。

屏幕上,和外公极相似的脸,带着似隐若现的愤怒。

“你看看自己的样子你是不是又在琢磨那个回溯装置了”

他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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