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赵佑宁挂了电话,觉得大洋彼岸的陈斯南有点怪怪的,可惜通话时间太短来不及问。
他冲了杯黑咖啡走到阳台上,苦涩的咖啡和零下五度的气温立刻让他睏意全消。还未彻底融化的残雪令查尔斯河的两岸泛着幽微的晶光,这样的天气这个时间依然有人在夜跑,剑桥镇从来不缺怪人。时间过得太快,他住进来没多久正值樱花如云,玉兰袅袅,和他印象中的美国完全不同,现在,他几乎已经不记得最初想象中的彼岸是什么样子了。
横在沙发上的林淑芬坐了起来,看着阳台上的背影,她拢紧身上的毛毯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赵佑宁转过身进了屋,说了句rry。
林淑芬蜷起一条腿,侧躺在沙发上,单手撑在颈后,栗色长发拢在胸口,这个s型的姿势应该显得格外妩媚性感。她以室友的身份追了赵佑宁三个月,成为他的女友也已经两个半月,是时候再进一步了。她初中随家人移民来美国,交往过几个男朋友,赵佑宁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大陆男生,也是第一个她一眼就觉得适合结婚的男人,从外形到内在,从物质到精神,都近乎完美,他身上没有大多数内地男留学生的土气和傻气,他甚至会弹彼得鲁斯卡,而她连这首钢琴曲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只会弹琵琶,还是被父亲逼的。
林淑芬听说过内地男生都希望自己的女友是处女,她吃不太准赵佑宁对于性的态度,太快吃到会不会觉得她轻浮,太慢了会不会又失去耐心。她更吃不准赵佑宁有多喜欢她甚至到底喜不喜欢她。毫无疑问,赵佑宁没什么恋爱经验也没什么和女人相处的经验,否则不会撞见她换衣服立刻转身就走,连道歉都是后来补的,也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在她表白后他考虑了几天,同意做她的男朋友。毕竟除了结婚和生孩子,男人都很乐意被迫承担这样一份道义上的责任。
但越相处她心里越没底,赵佑宁对任何人都是客气又疏离的,即便他的同学们前来作客,他也好像一直游离在人群外,包括她。她的热情烧到他面前,总会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他不喜欢肢体接触,对接吻毫无兴趣,他似乎完全不渴望她的肉体,但她渴望他的,非常渴望,难以想象她竟然已经两个月没有性生活了。也许他们上过床以后,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
纤秀的脚尖绷得笔直,沿着赵佑宁的小腿上慢慢向上滑动。
“ng”
林淑芬的鼻音有点沙哑,充满了暗示。
“我再看会儿书,你先回房间睡,别着凉,明天我负责做早饭。你明天上午有课吗晚上我争取八点半结束,还来得及叫燕京饭店的外卖。”赵佑宁坐到地毯上,说完例行的“男友关怀”就翻开了茶几上antonioadrete博士的书,里面有他关于肝移植手术的麻醉后复苏评分的宝贵经验,这个似乎是被忽视了的关键部分。书的下面还有些关于今年将成立国际肝移植围手术期护理学会的资料。
林淑芬呆了呆,一脚踢在赵佑宁大腿上“喂,你有没有搞错啊,我等了你四个小时耶,你就这个态度对我哦,你到底想怎样啊赵佑宁你还是不是我男朋友啊”
话很凶,语气却是宝岛女性自带的嗲,和上海小姑娘的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赵佑宁笑着抬起头“不是说了让你先睡吗今天实验室有事走不开。”
“实验实验,就知道实验,资料资料,就知道资料,喂我不管了啦,你现在一定要陪我。”林淑芬勾住赵佑宁的脖子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赵佑宁耳尖发烫,捉住她的手,嘴唇在她额头轻轻贴了一下“抱歉,真的没办法,最近特别忙。你的论文写完了吗我看你这学期一直都很空,你们大这么轻松”
“你终于有时间关心你的女朋友了”林淑芬松开他别开脸,酸溜溜地问,“前面打电话来的女生是谁前女友”
赵佑宁失笑“不是,是好朋友。”
“什么好朋友半夜三更打电话来说新年快乐我才不信呢,她是不是喜欢你”林淑芬似笑非笑地用手盖住赵佑宁手上的书,“你这半年所有挤出来的时间都在翻译这些东西,不都是因为她吗”
“不是。上海现在是下午”赵佑宁皱了皱眉,“我说过很多遍了,顾伯伯一家是我在上海唯一亲近的家人,他不幸生了病,美国的医疗先进一点,我只是尽可能一点资料供他参考而已。”
林淑芬扭头把他放在旁边的钱包拿了过来,抽出里面的照片,指着四人合影里的斯江说“你敢说你不喜欢她不喜欢为什么不放我的照片或者我们的照片要放这张”
赵佑宁一怔,伸手把钱包和照片夺了回来,正色道“fanny,我说过好几次了,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私人物品。”
“所以我是别人吗”林淑芬面色一变,伸手又去抢照片,“欸,赵佑宁,我真的忍你很久了哦,没错,是我追你的,可你完全不把我当女朋友,那还不如分手好了”
赵佑宁捏着照片的另一端扬了扬眉“你确定”
“确定啊,分手明天我就搬走反正当初aex转租给我的时候,你就很不乐意的样子,都是我一直追着你耶,我先表白,我先拉你的手,我先抱你,我先吻你,你呢你就一点都不主动我根本感觉不到你爱我,这样下去有什么意思分手好了。”
骤然听到“爱”这个字,赵佑宁眉心跳了跳,凝视了林淑芬片刻后点了点头“好。”
林淑芬一愣,手上一用力,嗤地一声,撕下了四分之一张照片。
赵佑宁一垂眸,照片上的景生、斯江、他都好好的,只有斯南不见了大半个头。这是他来美国前和景生他们在西宫人工湖边照的,临时起意,四个人却都笑得特别好。
林淑芬自知理亏,把斯南的头和大半个身子还给了赵佑宁,眼泪汪汪地哭着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对你这么好,你说分手就分手,都不挽留的”
她趴在茶几上哭得肩头直抽。
赵佑宁沉默地站起身找出透明胶带,把照片反面对齐了贴上,手指顺着胶带往下压平,把乱糟糟的思绪也压平了。
“其实我们本来就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