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正堂终于从书架后面找到了笤帚,举着它边朝我走,边骂骂咧咧“让你再胡说八道,老子今年不动手,明年就得给你收尸”
眼看他要来真格的,我顿时慌了,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要不要躲,就听到“哐当”一声巨响,书房门被人踹开,又听“砰”的一下,右边那扇脱离门框,整个栽到地板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盯住门口站着的赭红衣袍的人,脑子空白了三秒才愣怔开口“陛下”
姜初照顶着一双阴沉的眸子望住此刻正举着笤帚准备打我的乔正堂,额上冒着汗,手指收成拳,面颊肌肉向上抽搐,耳根之下猩红一片“朕看谁敢动手揍太后”
我举手露牙,望着救星,喜滋滋地揭发“不是旁人,正是你姥爷呢。”
乔正堂抡了个大圈把笤帚落在地上,弯腰扫地,嗔怪我道“不让太后扫地是怕累着太后,瞧你这孝顺的孩子,一着急怎么还跪下了呢。快起来吧,当着陛下的面,老臣可怎么受得了太后这大礼。”
我“”一把年纪了,还可以这么不要脸吗
确认了这辈子的乔正堂没有造反的打算,我总算放下心来。
只是姜初照有点不开心,等乔正堂做晚饭的空档,同我坐在回廊的美人靠上,薅着枯草的叶子,皱着俊脸嘟囔“气死朕了。朕若是再晚来一步,他就真的打到太后了。”
我把剥开的橘子分了他一半“嗐,别气啦,哀家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把橘子瓣上的橘络一点点揭下来后,又塞回我手里,把另一半拿回去进行了同样的处理,再递给我的时候,语气终于缓和了一些,只不过人还沉浸在方才的愤懑中没走出来,所以精神恹恹的,声音也有点小“听说体寒的人,不能吃这个。”
我虽然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但还是觉得心头一暖,抬眸去看他“你不吃吗可甜了。”
他摇摇头,目色倦乏“朕没胃口。”
“陛下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怎么急匆匆赶到乔家来了,”我斟酌良久,侧着脑袋打量他眼底那两片青黑,悄声问他,“这几天没睡好吗神色为何这样差”
他缓缓别过脸去,双臂伏在美人靠的围栏上,下巴垫在手背上,看廊下清淡萧索的小溪流,和溪底红绿青蓝的卵形石头,蹙着眉头忧愁沉静的模样,同小时候候被他父皇刺激到了,趴在这处思考人生时几乎一样。
我往他嘴里填了一颗橘瓣,继续揣测“或者是朝堂上事情多,你最近压力有点大”
他再次摇头,恰逢溪中红鲤游过,桃花眸里映出微红的哀色“做了不好的梦,感觉很难过。”
“梦都是假的呀,”我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仰头望着回廊顶部“仙桃贺寿”的彩画,往嘴里扔进一颗橘子,囫囵道,“陛下乃一国之君,要操心的事儿已经这样多了,不值当地为了一个梦伤怀成这样子。”
他却对我这句话不太满意,但又不愿意反驳我让我不开心,所以又回到了小声嘟囔的状态,还气呼呼地把手里薅秃了叶子只剩杆儿的枯草扔进溪水中“我觉得值得。而且,梦不一定是假的那些场面,都很真切。”
话及此处,姜初照忽然想到什么,眼睑骤然一跳,侧过脸来问我“太后睡了两天,还安排果儿不让外人进。有没有做过梦,是不是也被梦魇困住了”
我恍惚半晌。
摆了摆手,微笑着撒谎“没有哦,哀家什么梦都没做。这两天睡得很甜,很香,而且睡醒之后整个人神采飞扬,甚至欢畅,与陛下完全不一样呢,”朝他旁边稍微挪过去一些,隔着衣袖戳了戳他的手臂,好奇地打听,“所以陛下是做了什么梦要不要同你后娘讲一讲哀家很愿意听呢。”
“不适合跟你讲,”他像是有点生气,脸颊鼓了鼓,又把下巴垫在了手背上,压低了声音委屈道,“朕白白为你担忧了。不过,你欢畅就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进入十二月,京城气温骤降,冬雪渐渐稠密,儿媳们愈发喜欢往我身边跑,大抵是因为凤颐宫燃着地火,暖流四溢如鼎盛春日。
今天趁她们请安,我敲打了娴妃几句,警示了丽妃几句,略过垂眸不语的余知乐,把目光放在云游太虚的云妃身上,道“听闻云妃这半年琴艺突飞猛进,技术出神入化,且入了冬后,凄风寒雪的,你也不再往教坊司跑了,想来应该有了不少空闲时间吧”
所以,断更了好几个月的墨书巷主打故事,也该开始写了吧
云妃立刻挺起脊背,冲我露出端方静雅的一笑“回太后,虽然不去教坊司当面听课了,但乐正大人给臣妾布置了好些曲目,臣妾每日都在练习,所以最近还挺忙的。”
说到此处,她不要脸地把话茬扭断强行递到了常美人那里“听闻十一月底,翰林院的课程也结束了。据说在这小半年里,常美人书山求索,学海泛舟,努力上进得到了翰林院一众老师的盛赞,如此用功,想来年中时陛下给常美人布置的论文,常美人应该写得差不多了吧”
云妃就是仗着哀家疼她,拿常美人的年终论文做挡箭牌,自己好继续拖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