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敏君就在这时走了进来,将女帝和严徽从尴尬之中救了出来。
“陛下, 左将军送来的, 八百里加急。”贺兰敏君将一份折子呈给长孙婧。
长孙婧展开折子扫了一眼, 唇勾了起来。
“左韶风这是吃了什么药,最近怎么这么有心以前三催四请他都不回来, 现在却加快脚步,打算回京过中秋了。”
现在已进入八月,离十五没有几天了。
“子瑞,我记得你曾说过, 很是敬佩左韶风的。”长孙婧道。
严徽悔不当初已经晚了, 只好讪笑道“儿时在家乡听闻了左将军很多英勇事迹, 便觉得他是个少年英雄。”
长孙婧打趣道“等左韶风回京,你就能见到儿时的少年英雄了。”
严徽清俊的脸颊又开始泛红。
长孙婧噗哧笑了,“得了, 不耽搁你了,回去继续绘图吧。秋天干燥, 你从南方来的, 想必不适应这里的气候。”
继而扭头吩咐内侍“给严少侍熬一些温补去火的饮品,再送一份枣梨膏过去。子瑞, 你也要养护眼睛。这活儿又不赶时间, 你记着多歇歇。”
严徽离开偏殿的时候, 回头望了一眼。
长孙婧手里捏着折子, 正和贺兰敏君低声交谈着, 神色冷峻, 眉宇凝重,同方才的柔情脉脉判若两人。
其实这才是一个英明的帝王该有的样子心怀江山,忧国忧民,难解眉头。
出了偏殿,被风一吹,方觉得刚才到底还是出了一层细汗。
女帝对左韶风的态度,哪怕再掩饰,都同外界传的君臣相谐相去甚远。
一个有着勤王救驾之功,又手握百万雄师的节度使,换任何一个帝王,都会将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长孙婧她只是一个女人。
严徽脚步凝重地朝书阁走去。
一个女子,不应该承受这么多责任,也不应该这么辛苦。
如果柳怀易还在,如果现在有人能帮她分担一点,她应该会过得快乐许多吧。
这日傍晚,严徽踏着斜阳回到永和殿时,都还有些心不在焉。
隔壁赫连斐的院子人声鼎沸,访客进进出出,热闹非常。
朱九青大老远迎了过来,一额头的细汗,急道“郎君,赫连少侍被陛下封了玄霆阁,如今是从五品的少侍了”
严徽有片刻没说话,继而才问“什么时候的事”
“刚宣旨还不到一个时辰呢。”朱九青道,“郎君不知道您一直在陛下身边呢”
陈三良用力剜了朱九青一眼。
一个时辰前,那是女帝午歇起来不久,打发自己回去绘图后的事。
前一刻还柔情缱绻地叮嘱自己的生活,转头就给表弟进了位分。
这就是帝王的恩宠。
严徽紧咬着牙关,才憋住喉中那一股苦酸交杂的意味。
朱九青见严徽脸色实在不好,忙宽慰道“赫连少侍是最先侍寝的那一个,又是陛下的表弟。陛下若想给少侍们提一下位分,最先封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严徽已迅速调整了过来,摆手道“先赶紧准备一份厚礼,我得亲自去道贺。我带进宫的甲等的金珠,取一盒来,再清点一些宫缎”
朱九青利索地往库房跑去。
“郎君,”陈三良服侍严徽更衣,“您为陛下绘图,已有七八日了,可有什么打算”
严徽虽然心中烦躁,但是知道陈三良是自己在宫中为数不多可以商议心事的人。
“三良,我一直没有瞒你。我的最终目标,并不在后宫。”
“奴知道,郎君是想能在朝堂上施展手脚。”
“不仅于此。”严徽道,“我并不想永远留在后宫里。若有机会,我必然会出宫去。”
陈三良思索片刻,问“郎君是觉得,您如今入了枢正殿做事,已上了那条路,不想再掺和进后宫争宠之中了”
严徽以不答代替了回答。
陈三良道“郎君恕奴斗胆。奴觉得郎君有些过于乐观,将后宫这一阵地放弃得太早了。若您没有得到陛下绝对的宠爱和纵容,要想出宫做官,恐怕不容易。柳相君也是先深得陛下宠爱和信任,才代掌朝政的。”
严徽摇头,“我还不至于野心昭昭,一步登天,直接代掌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