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您还好吧”耳边传来妇人焦急的声音, 江舒涵缓缓睁开眼, 就见面前一位老妇人关切地盯着她。
江舒涵不动声色打量四周, 这明显是谁家的后花园,花叶繁茂, 百花盛开、红的如火, 白的似雪, 黄的赛金,芳香怡人。
江舒涵揉了揉额头,记忆一点一点传输进入她的脑海, 钻心的疼,让她不自觉皱紧了眉头。
过了好一阵儿, 江舒涵接收完记忆,撑着桂嬷嬷的手臂站起来,她动作有些急,起身的时候晃了晃身子, 好在桂嬷嬷紧紧扶住了她, “夫人慢一些。要不要给您叫个大夫看看”
江舒涵摆了摆手,“嬷嬷, 我没事。你去前面告诉麟儿, 说我身体有恙,让他去寺庙给我上柱香。”
听到这声吩咐, 桂嬷嬷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呆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听错,忙道, “夫人,少爷正在前院招待客人呢。您让他现在去寺庙上香,太失礼了。”
江舒涵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失礼。去寺庙上香,怎么也得早上去上头柱香,现在都大中午了,赶着去上香,太过仓促不说还要扔下一堆客人。
可江舒涵自有道理,她抬了抬手,“我刚刚迷迷糊糊间梦魇了,或许这是佛祖给我的启示。”
原身信佛,不仅自己手抄拂经,而且每逢初一都要到寺庙上一柱香,算是寺庙里的常客。
桂嬷嬷还在犹豫,只听江舒涵又道,“而且老爷不是在前院吗有他没他,没什么区别。如果忙不过来,可以叫老三帮忙。”
桂嬷嬷眼睛瞪得更圆了。
三少爷夫人不是最讨厌那些庶出子吗以往拼命压着他们不出头,现在却主动让他出去接待客人。
江舒涵见她还在发呆,忍不住冷了脸,沉声道,“快去”
桂嬷嬷听到自己奶大的孩子对她这么严厉,有些委屈,却也不敢惹她生气,也没去找下人,自己就跑去前院了。
等人一走,江舒涵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旁边的藤椅里。
今日家里举办宴会,江舒涵这个女主人却身体不适,只能让大女儿陆玉秀主持大局,自己由桂嬷嬷搀扶回房,谁成想她走到花园这儿的时候,体力不支,便停下来歇息。
江舒涵头昏脑涨,想睁开眼睛,却发现根本睁不开。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不远外传来女子娇柔的笑声,“对啊,来一个。你娘不是舞姬吗想必你自小得她家传,舞姿也不凡吧”
她这声落下,不少女子跟着附合。
江舒涵被这声惊醒,睁开眼,身体恢复了点力气,扯着青藤站起来,透过花丛看向不远处的凉亭。
此时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陆府后花园里精心培育的花都已盛开,凉亭下,不少女子穿红着绿站在中间。
其中有一女子最为显眼,她穿着一身素白纱衣,梳着简单的发髻,仅戴一副白色琉璃耳坠,斜斜一枝银色流苏簪子,一张绝美的心形小脸,中间一点朱砂,将原本清丽雅致的脸蛋褪去了稚嫩的青涩,反而添了几分妩媚。
其他女子衣着华丽,首饰精致,反倒被她比下去,一个个都起了嫉恨之心。
又因为这女子出身低微,有那忍不住的女子便出言侮辱,让她给大家跳舞助兴。
在坐的都是官宦出身的小姐,让一个小姐跳舞取悦她们,明显是看不起她的出身。
其他人纷纷附和,那女子被这么多人起哄,委屈得快要哭出来。
陆玉秀到底是主人家,柳殊要是在他们家举办的赏花宴上被其他人欺负,传出去也不好,忙打圆场,“我们家倒是有几个跳舞极好的舞姬,你们想看,不如我请她们出来助兴吧”
大家不愿得罪陆玉秀,听到这话都心生退意,唯有刚开始出口那人盯着面前女子不放,“柳殊,你愿意给我跳一曲吗”
她声音很软和,既没有得罪陆玉秀,也没有咄咄逼人,但听在柳殊耳里,却是不容置疑。
自己绝不能得罪对方,因为她是陈月兰,她姐姐是皇后,在场没人敢得罪她。
柳殊更加不敢,要不然以后没人会给她下帖子,她还怎么嫁出去
于是她忍住不哭,“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陈月兰满意一笑,其他人也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柳殊的母亲是名动京城的舞姬,他父亲一见倾心,将其赎回府中当妾室。柳殊自小跟随母亲学舞,舞技算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
原本就倾国倾城的脸,配上超凡夺目的舞技,漫天花瓣飞舞,如同降落尘世的仙子,美得不似凡人。
让那些想要看她出丑的小姐们越加嫉恨,却惊艳了不远处青松后面站着的那群男子。
他们是受主人家邀请,到后院赏花,没想到竟看到美人戏花之景。
“妙啊”有人忍不住拍了巴掌。
他身后的众多男子却像遽然失了魂魄,被这声妙惊醒。
陆玉秀上前,“三弟”
陆止恭恭敬敬拱手,“大姐,爹让我带客人到后院赏花。”他看了眼其他人,“你们这是表演才艺”
陆玉秀笑了,“对。刚刚柳三姑娘为我们表演舞姿,你们来了正好,咱们可以作诗。”
接下来,这些青年男女一块比赛作诗,但男子们会在不经意间瞄一眼柳殊,而后写下情意绵绵的诗句。女子们瞧见心仪的对象如此作为,扯着手中的帕子,越发嫉恨柳殊。
“夫人”江舒涵看着正入迷,桂嬷嬷匆匆赶来,“麟少爷已经去寺庙了。”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来的时候碰到老爷,他似乎很生气。”
江舒涵摆了摆手,“无碍。”
她撑起身,桂嬷嬷扶着她,缓缓往后院走。
桂嬷嬷瞧她身体有些虚弱,担心道,“夫人,要不然我给您叫大夫来诊诊吧您千万别讳疾忌医。”
江舒涵摇头,“我这是老毛病了,昨晚吹了风着了凉,身体有些虚,没什么大碍,歇一会儿就好了。”
桂嬷嬷点头应是。
今天举办宴会,丫鬟们全被调出去帮忙了,桂嬷嬷亲自服侍江舒涵躺下,而后从里间退出来,守在外间门口。
江舒涵一觉睡到天擦黑,起身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声。
她轻轻咳了一声,外面立刻停止交谈,掀开帘子走进来。
两个大丫鬟翠红翠绿上前服侍江舒涵起身,一个负责给江舒涵穿衣穿鞋,一个负责整理床铺。
桂嬷嬷和陆玉秀走了进来。
陆玉秀搀扶着亲娘,扶她到旁边矮几坐下,“娘我听说桂嬷嬷说您下午梦魇了现在还难受吗”
“娘好多了。”江舒涵拍拍她的手,“你累一天了吧有没有用膳留下来一块用吧”
陆玉秀受宠若惊,她娘平时就板着脸,对她甚为严苛,少有这么宽和的时候,她笑了笑,“好啊。”
桂嬷嬷吩咐丫鬟将大小姐的饭摆到正房来。
翠红端来热水,江舒涵整理好了妆容,净完手,两人一块到饭厅用餐。
只穿过来半天,江舒涵就觉得自己迟早要堕落。
起来啥事不用干,衣服有人穿,妆容有人理,被子有人叠,就连吃饭都有人帮着夹菜。
她这双手好像就是个摆设。
哪怕江舒涵有原身的记忆,但还是有些不习惯。
老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果她任由别人伺候,等她回去,肯定会受不住。想想还是没人伺候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