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一如曾经出现在他脑海中的那样,明丽鲜妍,而他终于也能以一种完全不同于过去的面貌,站在了她的面前。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再次遇见贵夏,看着如今变得既温和又谦恭的他,爱世感到非常新奇又兴奋,于是来这里买不买和服已经变得其次,她现在就想从这个温和有礼的贵夏中找到他过去曾经调皮捣蛋和与她对着干时的影子。
“爱世妹妹你认得这位店长吗”明莎子没想到爱世竟然会和如今这位东京最炙手可热的和服店店长相识,这让她有一些意外惊喜的感觉。
爱世自得地说“当然认得,这可是我住在森安的时候,成天跟我对着干的玩伴呢,对吧贵夏君。”
听到爱世久违挑衅的语气,店主贵夏温柔眼神里难得泛起了些许无奈,对她们说,先到里面坐坐吧。
于是就领着她们来到和服屋后方一处临靠小院子的隐蔽和室里饮茶休息 。
因为有明莎子夫人在侧,所以贵夏并没有如爱世所想的那样,立即就和她对上互相揭对方小时候的短。
他一直都那么如清风般优雅流畅地招待她和明莎子姐姐,在爱世不知不觉中看着贵夏那举手间门不经意垂落下来的杏色衣袖时,她猛地不动声色地回神,
然后看见身旁的明莎子姐姐果然对他非常有好感,悄悄对她说这位温柔和煦的老板真的很不错啊,年轻有为又不卑不亢,还是值得过来一趟的。
爱世不服气了,明莎子姐姐根本就不知道这家伙的真面目是什么样的,小的时候他就喜欢告状,就喜欢挑她的错和她的麻烦,在她考试考核跳舞的时候,还喜欢取笑她,然后一直都不认可她,一直都看不惯她,真是好气啊。
结果这么多年不见,他竟然变成了现在这样,跟狐狸似的骗得大家都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明莎子姐姐肯定不会相信,就眼前的这个家伙,他在小的时候还是他们村镇里的孩子王呢,整天就想着玩英雄游戏,说将来自己一定要当一个大英雄什么的,结果谁知道他现在会变成这样呢。
虽说爱世很巧遇到了从前的玩伴,但明莎子没有忘记要带爱世来这里买漂亮和服的目的。看到爱世因为与从前的玩伴相遇了,激动兴奋之余连情绪也稳定了许多,于是明莎子就觉得带爱世出来走走没错的,这样她就不会总是陷入狂躁怨恨的情绪里。
结果没想到,当明莎子提出那就看一看有什么漂亮的和服适合我们爱世小姐的时候,他们两人的脸色都有些莫名的一顿。
显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对于贵夏来说从前那件事是他一时意气之下说出来的话,其实没有人知道在后来的时光中,他无比希望爱世能再来一次他们家的和服店。
但爱世太骄傲了,就因为他那一次的无理,就导致她再也没有来过他们家买和服,她的和服在之后都是从东京买回去的。
但这件事情他在当时却不知为什么,难以开口跟她道歉。
那个时候他大概也是想着,如果他道歉了,没准爱世会抓着他这一点使劲嘲笑和羞辱他,但现在想想,就算是那又如何呢小孩子之间门本来就是这样的,前一秒可以跟你吵吵闹闹,后一刻就愿意跟你一起玩游戏了。
但那个时候的他却太幼稚,也不知道维持的这股骄傲是为了什么。
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可以
结果还没有等他说什么补偿她的话,爱世到先有些傲慢地对他说“既然贵夏君你都已经开了一间门那么漂亮豪华的和服店,那就把你们店里最好的和服都拿出来给我看给我选呀。”
“噢还有,我要身为店主的你亲自为我服务。”
虽然说尊贵的客人都会由最高的店长去亲自接待以示敬意,但明莎子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和爱世妹妹一起这么大出风头的,毕竟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订单,就是女孩子定做那么一两套就行了,尤其爱世还有故意为难人的意思。
虽然只是和服店店长,但能开在这种地方的又能是什么普通人呢,据说他还跟东京许多有势力的人都有联系的啊
但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店长竟依然能够有礼包容地笑着答应了她,还说应该的。
于是在回去的路上,明莎子含蓄地对爱世说“今天在那家和服店里,就算和那位店长有小时候的情义,但也不能这么咄咄逼人啊。”
“难得面对如此温和清秀的店长还是应该温柔一些的呀。”
于是爱世就对明莎子说了一些她和贵夏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说小的时候,他们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他对她说她像青蛙,她也曾拿石头砸伤过他的脸,估计把他那垂散在额间门的碎发撩起来看,还能看到一些淡淡的小时候被砸伤过的痕迹。
所以因为这样,她和外婆去他们家和服店订和服的时候,他对她说过不许她来他们家买和服说不欢迎她之类的话。
然后爱世就以一幅非常冷漠的神情说“所以,不论后面他的父亲,那位叔叔怎么跟我们家道歉,我都没有在他们家买过一件和服,所以我就是这么计较的一个人,我只会理直气壮地觉得这是他欠我的。”
“恰好他也愿意,不是么”
这下明莎子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至于爱世和这位年轻店长之间门会不会发生别的什么暧昧的事,明莎子根本想都没有想过,因为这怎么可能嘛,爱世连身为伯爵继承人的南部少爷都看不上,又怎么会看上从森安乡下过来的和服店店长呢
而事实上,爱世就是以要定制和服的名义时常来这家和服店。
一开始她的确是带有些故意为难他的态度去找他的,但贵夏始终都对她很包容,并不是那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懒得跟你争论的态度,而是真的像是在补偿她什么一样。
“喂,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这样都不反击吗”爱世抬起手看着眼前认真为她缠腰带的青年说道。
而青年手中一停,进而一边继续一边说道“我已经不想再那样了,而我也的确因为从前的很多事感到愧疚。”
“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是这样,我们的关系是不是会更好一些。”正好这时腰带也缠好,贵夏站直后低头看向她,然后对她柔和地笑了笑说“这件你喜欢吗”
见到他是真心的,于是爱世整个人的气质也从高高在上变得柔软了起来,笑了笑,是啊,人哪有那么多仇怨的东西,大家都想相处地轻松点的。
也许真的是长大成熟了吧,倒显得她之前那些故意为难他的做法很幼稚了。
因为贵夏从始至终的温柔和体贴,以及他仿佛刻进骨子里的谦卑,让爱世觉得有种很怀念的感觉,怀念起森安那个地方。
森安乡这个地方,一开始她是不愿意去的,而且刚在在那里生活的时候,她觉得在那里处处不适应,可是时间门长了,她要离开了,反而却舍不得了。
也许因为贵夏也曾属于森安乡那个地方,所以她在故意为难的外表下和他就是多了一丝亲近的,仿佛亲近他,就能离自己的深爱的森安更近一些。
所以她和贵夏之间门并不像明莎子姐姐想的那样,她是傲慢的那一方,而贵夏是无条件服从她的那一方。
其实他们更多地是在聊一些从前的事情,尤其是贵夏帮她试穿和服的时候。
而且明莎子姐姐也并不清楚,她在家里看起来像是在完全地解放自己,毫无顾忌地散播自己的恶意,这其实又何尝不是演出来的呢。
她想着自己要更恶劣一些,看能不能因此切断她和南部之间门的联系。
现在想想,也许一开始她就错了,她何必把自己变得所谓娴静优雅呢,她以为这样就能让大家对她刮目相看么结果就是在大家夸赞她的同时,把她像精美的礼物一样被送到别人家。
如果她一开始就这么任性,暴躁,蛮不讲理,让大家都得迁就她,也许她会过得更轻松自由一些,但这也是她在后来才明白的事情,之前她都沉浸在想要扬眉吐气的期待中蒙蔽了自己,希望她现在的补救还来得及。
所以在面对贵夏的时候,她会更加真实地展现原本的自己,而现在的自己其实相较于从前也已经变得比较平和了。
所以她在相通了之后就笑着对贵夏说“阿夏,现在都变得跟阿云叔叔一样,完全看不到小时候的那个样子了。”
“阿云叔叔肯定很高兴。”说完,爱世自己都笑了笑。
爱世还问贵夏“阿夏你这几年都去哪里了怎么一点音信都没有呢。”
看到爱世对他柔和的态度,贵夏的心里其实感慨中又很难过。所以,当初他为什么不早一点跟她道歉呢
人本就是多变的,他甚至都没有想到爱世会用这种比较成熟温和的态度与他交谈,他依然还是像从前那样肤浅的认为,第一次见面时爱世那样的态度才是符合她的。
但其实她又并不是,现在他面前的爱世反而更像如今真正的她。
于是那天,他就像讲故事那样,一边给爱世倒茶,一边告诉爱世这几年他都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他的漂泊和他的艰辛,被爱世听完之后,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向往的神情说“那真的真的是辛苦了,但我还是很羡慕阿夏你能有个这样的目标,而我什么都做不到。”
于是贵夏便不自觉地就开口问她,那爱世这几年都在做什么呢
他以为她会像东京那些时髦的女学生一样过着幸福肆意的生活。
“我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在一户人家的家里做新娘修行,但是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他。”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爱世她并不姓雪安,她姓久生,她是久生子爵的小女儿,是华族小姐,与盛冈南部伯爵家的公子自小便定有婚约。
这是他没想到的,但他更没想到的是,爱世在笑着说完她的经历后,眼泪却流了出来。
从来都那么骄傲的她,却对着他哭了。
“你都不知道在你走了之后,湖香也跟着走了,我就一直过得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