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爬屋顶看烟花, 姜萱困得要死,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醒来刷牙洗漱,打着哈欠站在门口伸懒腰。
“醒了啊”杨婶打趣。
姜萱脸红, “今天不上班嘛,难得能睡一个懒觉。”
杨婶满脸笑意, 没敢再出声逗弄, 年轻人脸皮薄, 再多说两句, 只怕分分钟就要躲回房间了。
“小姜啊,你别折腾,婶子熬了红薯粥, 直接给你舀一碗。”
话音落下, 一碗冒着热气的红薯粥端了过来。
姜萱懵逼“婶子,不用了吧我自己也会熬粥呢。”
粮食多珍贵, 城里人吃商品粮,每个月能领到的定额粮食都是有数的, 一大家子精打细算都不够吃呢。
这会怎么可能大方地给她舀满满一碗的红薯粥
还别说,分量挺实在的,红薯块相当多。
杨婶笑笑“尽管吃,锅里还有菜和玉米饼呢, 今天别做饭了。小郑估计待会才能回来,等他回来了, 我也给他留了饭, 你们尽管吃。”
姜萱
姜萱明显感觉到了她的讨好, 脸色怪怪的,搬着小凳子,坐在灶台前慢慢喝着粥。
大蛋二蛋站在远处, 馋得直咽口水。
姜萱瞅了他们一眼,端着碗,默默回了房间。
直到下午五点多,郑西洲才回了大杂院。
“你去哪里了怎么弄得一身灰”姜萱嫌弃,拿着湿毛巾胡乱拍。
“别提了,今天被矿长逮住当苦力,下矿挖石头,几乎忙了一整天。”
他脱掉背心,灰扑扑的脏衣裳全部扔到盆里,简单地冲了一把冷水澡。
水流声哗啦响起,很快,地上满是泥泞水泊。
姜萱不在意屋里被他弄得乱七八糟,总之过几天就要搬进小洋楼,随便他怎么霍霍。
姜萱红着脸,给他递了干净的衣裳,又看着眼前硬邦邦的腹肌,心里蠢蠢欲动,没忍住,抬手摸了摸。
“摸够了没”郑西洲揪她耳朵。
姜萱拧眉,没好气地拍他胳膊,“放手放手,疼啊。”
他松开手,看着姜萱脸颊红润的模样,“晚上不见你摸,白天倒是动手动脚的”
姜萱无辜眨眼,“我不能碰吗”
“能。”郑西洲拍拍她脸颊,声线低沉沙哑,“待会再让你碰,先让我吃饭。”
“”姜萱心虚,“锅里有杨婶给的菜和红薯粥,还有两个玉米饼。”
“那边主动给的”他问。
“对。”
郑西洲套着背心,头也不抬,“没事,你端进来,尽管吃。”
有了他发话,姜萱连忙去了外面,把灶台上的锅拿了进来。
“好端端的,又是给红薯粥,又是给玉米饼的,杨婶是不是有事求你啊”姜萱猜测。
郑西洲拿起筷子,“不是大事,想让我帮忙找个临时工。”
“那不是挺难办的吗”
“不一样,”郑西洲调侃,“给你找工作肯定不容易,要轻松,不能风吹日晒的,最好钱多事少,该领的福利也不能差”
姜萱恼怒“那怎么啦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
郑西洲摸摸鼻子,“杨婶的要求不高,哪怕是临时工,只要长久稳定都行。我跟街道办的朋友说了一声,明天让她去上班,应该就是食堂后勤的清洁工。”
姜萱担忧,“杨婶肯干吗”
“废话,别看是又苦又累的清洁工,那是食堂后勤,算是肥差了”
凡是跟食堂有关的,厨子能捞到不少油水,窗口负责打饭的妇女也能偷偷藏一碗红烧肉至于清洁工,平时在厨房洗洗刷刷,偶尔蹭两顿饭菜算是平常事。
日积月累的,能给家里省下不少口粮呢。
郑西洲拍她脑袋,“多得是人想进食堂干活,你以为人情关系是白走的”
姜萱摇摇头,没说话。
如果换成是她,肯定没法接受当一个清洁工,大概是还没有面临生活绝对困难的时候,所以骄傲的心气依旧保留。
自从来到1958年,对工作,姜萱似乎从来没有迫切的、急需赚钱吃饭的焦急心态。
哪怕是最初满大街找工作的那一天,姜萱也在挑挑拣拣,不想去国棉厂当小女工,不想风吹日晒,不想太辛苦。
而这个无形的底气,确实是郑西洲给的。
姜萱蹭了他不少口粮呢。
想到这里,姜萱戳戳男人的胳膊,“你低头。”
“干什么”郑西洲纳闷。
姜萱仰脸,重重亲了他一口,“我突然觉得,我挺幸运的。”
“确实挺幸运的。”他话里有话。
可惜姜萱没听懂其中深意,眉眼弯弯,一双眸子顾盼生辉,咬着筷子,没心没肺吃着饭。
郑西洲笑了下,掰下一半的玉米饼,低声呢喃,“傻妞儿。”
姜萱拧眉“你说啥”
“没事。”
郑西洲及时转移话题,“对了,我和矿长私下说好了,工作岗位给你留着,矿区厂委的办事人员,平时就是坐办公室开开会,随时都能去报道。”
“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去邮电局把临时工辞了,来矿区上班。”
姜萱困惑“我现在去矿区也没用啊,大家都不好好上班,一个个去搬矿石炼铁”
“你别管这些,早点把工作定下来,来了矿区有我罩你,用不着你顶着太阳天去搬矿石。”
“行吧”姜萱一口答应。
吃完饭,姜萱难得主动收了碗筷,挽起袖子,慢吞吞的准备刷碗。
郑西洲挑眉,明显有点意外,没敢吭声,当即转身悄悄溜了。
姜萱蹲在水龙头前,哼哼唧唧小声念叨,“跑什么跑让你偷懒一回,还真以为我变贤惠了呢。”
狗男人。
结婚前说的那么好听,上交工资,上交存折,家务事全都包圆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样样都能干。
结果转头就忘得干干净净。
说好存折交给她保管,里面只有八毛钱到现在都不肯踏踏实实跟着她学做饭,最多帮忙择菜洗菜,再多的,别想了。
人无完人,看在郑西洲其他方面表现还不错的份上,姜萱忍了。
能在1958年找到一个合心意又喜欢的男人,又不嫌弃自己大小姐的做派和娇气,也算是她的福运。
不得不说,姜萱想得很通透。
那边姜萱在刷碗,郑西洲去对门和杨叔杨婶说话,不一会儿,传出一阵欢呼。
姜萱竖起耳朵,隐约听到“什么时候去上班”的字眼。
正坐在院子里纳着鞋底的田寡妇也听见了,目光难以置信,分分钟凑了过来。
“什么工作俺咋不知道最近哪里有招工呢”
姜萱不想和她打交道,只摇头说“我不知道。”
等到郑西洲从杨婶家出来,消息也瞒不住了,明天就要去上班,杨婶乐得合不拢嘴。
“不是正式工。”
“临时工,工资低也没事,好歹有了一个进项,能给家里添点钱。”
“是吗”田寡妇笑得不是滋味。
她不是没有工作,织布厂的女工,一级工,每个月领三十三块的工资。
相比大杂院的其他妇女,起码有自己的经济收入,挺得直腰杆子。
但织布厂的福利待遇差,每天坐在织布机面前累死累活工作,回了家还要辛辛苦苦养三个孩子。
这日子,哪有那么轻松
田寡妇瞅了眼旁边洗衣裳的招睇,不禁打起了小算盘。
当姜萱听到田寡妇的来意时,一度震惊到无语望天。
郑西洲很淡定,掏掏耳朵,“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田寡妇讨好“你看,我们家招睇也会干活了,洗衣做饭样样精通,能不能也找个临时工赚钱”
姜萱插嘴,“那招睇才七岁呢,哪个单位肯收啊”
“这不是,这不是求到你这里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