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发生
袁履谦的住处就在常山府署不远处,这日他回到府中,家中管事翟万德当即迎上前。
“阿郎说设宴款待薛太守,是否就定在今日?”
“恐他不太方便,明日吧。”袁履谦回想起了城外见到的一幕。
“喏。”翟万德应了,抬眼一瞥间留意到了袁履谦身后一人,当即行礼道:“鲜于郎君,你这是受伤了?需要请大夫吗?”
鲜于昱戴着一个斗笠、低着头,没想到这样还被翟万德认出来,吓了一跳。
“好看吗?”
在南诏一战中,薛白与鲜于仲通的三个儿子都是见过的,印象虽不深,可此时还是一下就认了出来,因他对鲜于仲通一向是非常关注。
才进门,鲜于昱脱下斗笠就道:“你府中管事眼睛好毒,他不会告诉旁人吧?”
薛白不忍打搅她清修,轻手轻脚地转到榻边,解了外衣。
“没想到太守此时过来了,不知有何公事?”
李腾空经不住她这般打趣,正有些不知所措,已听得眠儿在院子里唤道:“郎君。”
“是,四月十二日,我阿爷想收买雄武城中一名校尉,被出卖了。”
“想灌醉我?可我酒量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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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后宅里静悄悄的。
薛白沉吟道:“可我昨日还收到了令尊的书信,写信的时间就在这个月初,五月初三。”
“我好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你。”李腾空道。
如今它的规模虽然还未到最鼎盛之时,但北方大都会的格局已经形成了。入夜,隆兴寺前的大寺前街两侧排满了小贩,灯火通明。
“好。”李腾空最后还是听话的,但难免有些委屈。
“杨国忠……右相怎么了?”
“可你看他们多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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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中午,薛白送李腾空、李季兰出城。
“是密诏!”
“让开!急报!让开!”
薛白亲自从城头守军手中抢过弓箭,一箭贯进了那骑士的面目。
说是商旅,其实是丰汇行的钱庄,虽然范阳没有丰汇行,但也有兑飞钱的掌柜伙计。鲜于仲通只要把信交给他们,他们自然能够凭借丰汇行强大的传递能力,把信送到薛白手中。
接着,他打开了第四封,这是鲜于仲通在雄武城所写,内容是安禄山已把大量的兵力调往河东,至今未回,雄武城防备大为减弱,他终于找到机会递出书信,最后,说他这个节使副使已被盯上,希望薛白想办法救他。
“咚咚咚咚……”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div css=&ot;ntentadv&ot; “油嘴滑舌。”
薛白转头看去,认出了贾深就是方才策马急奔的骑士。
在薛白看来,贾深匆匆赶来,最坏的结果,是太原已经丢了。
“怎么会?!”
尸体摔在地上,马匹独自离开。
上午时她还云淡风轻地说留下是她的自由,可情急之下,她还是把心里的期待说了出来。
自从他来到大唐天宝年间,一直以来都在记挂着要阻止安史之乱,为此做了许多事。
“没有。”
此时天已经黑了,皎奴正在院门处挂灯笼,薛白则是脚步匆匆地过来。
他像陷入了温柔乡,柔软、舒适,带着淡淡的馨香……
“他?”
“屋子多,你在隔壁睡吧。”
“我以为你睡着了。”
他举起千里镜,先是看到了田野里青色的禾苗,再抬高,看到了更远处的黄土。
李腾空原本明亮欢喜的眼眸当即一黯,颇倔强地抿着嘴,道:“说好的,你让我多陪你一阵子。”
“我既与安禄山结了私仇,还敢到常山郡任官,如今消息想必已传到安禄山耳中,许是他派来杀我的人马已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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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定是一座十分繁盛、富庶的城池。
“伱如何在此?”
前方,一群人慌乱地向薛白赶了过来。
“是。”鲜于昱喜极而泣,道:“至少我看不出假的。”
“到衙署谈。”
他们出了衙署,牵马走过长街。路过天宁寺时,正听到寺内的钟声“咚”地响起。
有骑士奔到了城下高声大喊起来。
李腾空脚步轻柔地像只猫一般走了过来,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虽只是平常时节,没有宵禁的真定城反而有一点长安上元夜的意味,当然,仅限于一两条街巷。
薛白抬头看了看天气,记住了这个晴朗的午后。
然而,薛白却是语速飞快道:“事态有变,你们得马上走。”
“太守!”
鲜于昱听了当即紧张,道:“袁长史,我是信任你才来找你,你可莫要出卖我。”
“是,宴上有人问‘若鲜于仲通报复如何?’阿史那承庆哈哈大笑,说早在上個月,我阿爷已经在雄武城被杀了,首级就放在匣中,送回了范阳。”
李季兰转头一看,见方才卖草编的老妇也被推搡得十分狼狈,不由道:“这些官吏做事一拍脑袋,却苦了百姓。”
城门上有官员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别说了。”李腾空小声提醒道。
“你竟是常山太守?!”
他遂悄然探出头往屏风那边看了一眼,惊道:“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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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城下的骑士不耐烦地骑马兜了个圈子,高喊道:“东平郡王奉密诏讨逆,阻拦者与逆贼同罪,还不开城门?!”
鲜于昱在屏风后听着,觉得这太守的声音十分年轻,还有些耳熟。
这情形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薛白在内,都觉得也许这是在作梦,否则大唐盛世为何有这么多的兵马从北方南下?
“东平郡王奉圣旨,率军讨伐逆臣杨国忠!”
袁履谦也接了信件看过,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过,分辨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问道:“太守,你是如何收到这些信的?”
薛白一个心里激灵,终于从迟钝的状态下回过神来。
土门县位于真定县的西边,就在太行山井陉的出口处,乃是河北与山西交通的要地。县城以西,还有一道土门关,扼守井陉险道。
“没有,季兰子喝醉了……”
结果,它竟就在这个稀松平常的一天爆发了,他虽没有完全料到,倒也没有太多的惊吓。因为期待了太久,有过太多设想,反而觉得它的到来有些普普通通。
“好,饿了吧?我们今夜吃些好吃的。”
他推门而入,只见李腾空正在窗边的蒲团上打坐,柔和的月光透过窗纸照在她的脸、她的脖颈上,有种朦胧的美。
李腾空低下头,这是准备听话离开了。
“我不怕打扰。”李季兰莞尔道:“我可是放弃了向李白、崔颢请教诗文的机会来陪你,你总不好疏远了我。夜里我睡我的,你尽管清修。”
“太守,这是土门县尉贾深,有万分火急之事。”
“公事没有,是来请袁长史救命的。”
“东平郡王奉密诏讨逆!”那骑士还在趾高气昂地大喊着,倚仗着背后的无数兵马,丝毫没有将城头上的常山官员看在眼里。
他看到了极远处有一道直直的烟,那烟很浓,即使是在风中也没有被吹斜。
她心情很高兴,终于离开了长安,能与他厮守一段时日。
薛白上前,旁若无人地拍了拍她纤薄的背,柔声道:“局势有变,我怕安禄山已经反了,兵马已经从雄武城南下,随时有可能过来。”
鲜于昱受不了心情这样跌宕起伏,宁可相信自己探到的消息是假的,也要维护这封信的真实性,道:“谁伪造的?为何这么做?”
“都回去,真定城今夜起施行宵禁,无故不得外出!”
袁履谦上前打开门,见是翟万德带着伤药来了。
鲜于昱之前有些排斥到常山衙署,认为衙署当中闲杂人等多,不如袁履谦的宅院安全,可此时已顾不得这些了。
李季兰遂附耳道:“你看他,都急不可耐了呢。”
袁履谦讶然,心想薛白正是沉浸于温柔乡的时候,如何会此时过来?
他遂让鲜于昱稍待一会,称等他见过了客人再回来。
“这边留给谁放衣裳啊?”李季兰凑过来道:“我的衣裳放过来吗?”
“大军到了!”贾深早就急得不行,“探哨在太行山看到,有兵马到了!”
这才是天宝十二载而已,可笑他的一切努力,反而让它提前到来了。
鲜于昱看向落款处,时间果然是十五天前,他当即喜道:“我阿爷还活着!”
连李季兰也有种期望落空的失落感,她转头看向屋门,道:“天黑了,明日再启程可以吗?”
在眼前的时节,薛白忙得厉害,等吃过饭还有很多安排,可听了李腾空这句话,那颗焦急的心忽然缓了下来。
“那你呢?你也走吗?”
“薛郎酒量那么差,要酒做甚?”李季兰奇道。
倘若鲜于仲通的这封信是假的,那只能是安禄山麾下某个人伪造的,假设就是高尚好了,而看信上的内容,若高尚能伪造出这样一封信,那便表示,他必然已经知道薛白在刺探范阳情报,还知道了鲜于仲通一直在通过民间的飞钱兑换与薛白联络。那么,他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只汇报雄武城的情形却没有设下钩子。
他感受着她均匀的呼吸,几番犹豫,道:“醒了吗?”
再从温柔乡中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
李季兰正抿了一口酒,听了这句话,脸上泛起红晕。
“可你还没在上元节带我逛过灯市。”
薛白方才一直忙,此时才想起方才已经吩咐关城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