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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内应(1 / 2)

第444章 内应

“轰!”

“不!”

安禄山猛然惊醒,瞪大了眼,视线里却一片模糊。

朦胧的火光凑得很近了,他才看清那是李猪儿举着油灯上前。

“圣人,怎么了?”

“嘘,闭嘴。”

安禄山侧耳听去,果然听到了有“轰隆”的爆炸声传来。

“什么?”

“严相!求你信我,城中便是有内应,主事人也必然不是我,他们信不过我啊,这真是实话了!”

“疑你勾结薛白。”

把那些信封拆开来一一看过,多是朝廷重臣给达奚珣回信。其中有封家信,字迹娟秀,诉了些长安之事,说遣人带了礼物给阿爷,该是其女儿写的。另外,还有封达奚珣的手笔,想必是城陷时没来得及寄出去,乃是对杨国忠的阿谀奉承。

……

“杀!”

二人匆匆入宫,见了礼,严庄看安禄山满脸都是汗水,问道:“圣人,可是出事了?”

唐军夜夜偷袭,试图用炸药炸开城门,虽然几次都没成功,但这动静带给洛阳城内叛军的威慑却是极大,眼下叛军人心惶惶,李猪儿心底其实也很害怕,不敢在安禄山面前表露罢了。

“招,我被贬之后,无人愿意伸出援手。达奚盈盈遣人找到我,将我安排回洛阳养老,说是还了我当年的养育之恩。”

达奚珣恐慌道:“想必,想必是火药。哦,我那些物件,便是向颜春卿手下一人买的啊,用来防身的。”

“我并未与他说话啊,真的。”达奚珣道:“我不过是见到他率了乡勇数百人到洛阳支援,有两天一直随在高仙芝身旁。对了,他们还带了数十车辎重。”

安禄山忽然发怒,叱道:“那是梦!你问我如何炸塌的,我能知道吗?他就是手一抬便炸了,你待如何?!”

这一回头间他想到了当年与薛白相识时的情形,那是在国子监外的酒肆中,薛白与几个当代鸿儒一起,表现得却十分沉静。

“薛怀义?面首?薛白莫不会是此人转世投胎,要再烧一次明堂吧?”

“不!”

天谴?反正是没看到。

同年河南洪灾,义仓就已经拿不出粮了,他们合力将此事压下去。癸酉科状元、监察御史徐征上奏揭发此事,他们借着杜有邻案把徐征贬于泉州晋江县丞,之后,正是他安排人员远赴晋江县,把徐征杀死,抛尸大海。

前院响起了动静,没有人通禀,一队人已闯进了庭院。

“是啊。”严庄叹惜了一声,“比起官兵的战力,眼下更危险者是我们的军心。不敢瞒圣人,如今确实是人心浮动。”

“末将这才明白,郎君今夜偷袭,目的并非在于破城,而在于它。”姜亥指了指桌案上的地图,道:“可竟是连我也不知,这是谁给郎君的,还有无别的信件。”

他一不小心睡着,又回到了在乾元门朝拜安禄山的那一天。人命甚至不如屠宰场里的猪羊,他逃着逃着,踩到了留台户部侍郎杨冽的肠子,于是滑倒在地。

杜有邻案,杜有邻尚且没死,而朝中敢言直谏之人,他们整整杀了三十七个。

“呵。”严庄冷笑。

“给我吧。”薛白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接过信,问道:“刚从城头射下的?”

“这是何意?”严庄道,“我不信薛白能够闯进洛阳城、毁了明堂。”

“没有,没有勾结。那地图此前一直在我公房里,是收拾细软时无意放进去的啊。”

严庄遂再次让人用刑。

尽管早知会有这一天,达奚珣还是手一抖,茶水泼得满裆都是。

把信也递给姜亥看了看,薛白问道:“你谈谈看法。”

他慌慌忙忙下了榻要走,溃烂的脚踩到地上,一阵剧痛传来。他遂给了李猪儿重重一巴掌,骂道:“还不扶我?!”

“将军,薛白给你递了封信。”

夜还很长,达奚珣不敢再入睡,生怕一不小心就回到那个地狱,他遂起身,独自煮着茶,品着那一份苦涩。

“他与二人是族中兄弟。”

李猪儿倾耳听了会,应道:“圣人,那声音好远,该是城外传来的哩。”

“那木箱在何处?”

“你还想继续受刑?”

“挖?”达奚珣大惊失色,急道:“你们怎么能……哇!”

如今,颜真卿在哥舒翰麾下为行军司马,阻叛军主力于潼关。颜杲卿则率军坐镇雍丘,阻叛军掠夺江淮。兄弟二人皆是叛军的大敌。故而严庄一听到这个名字,当即就警惕起来。

“不会,薛白好用炸药,其声势虽大。”严庄应了,瞥了田乾真的断手一眼,继续道:“然,欲用炸药每每需点燃引绳,动作繁琐,易于防备。何况我等已加固城门,他定然进不来。”

真审出达奚珣竟是薛白的人了,严庄反而有些吃惊,再想到那钱庄、报纸带来的影响,他已感到有些可怕。

严庄本想劝上一两句,可转念一想,一个人脚也烂了、背也烂了、眼睛也开始烂了,饱受这样的病痛折腾,犹能支撑着没有完全发疯,已经是十分难能可贵的坚毅心志了,再劝他心平气和,如何可能呢?

薛白沉吟着,脸色泛起些担忧之色,道:“我怀疑安禄山已经不相信安守忠了。”

~~

洛阳城西北,宣辉门。

“不是,只是让我为庆王李琮造势。近一年来,朝堂虽为杨国忠所把持,可暗地里,薛白利用李琮的储君名义,以钱庄、报纸为触角,拉拢了许多州县官吏、边镇校将,我奉命做的一直也是这些事……”

“这……”

血流得他满身都是,湿漉漉的,接着,似乎听到了杨冽正在喃喃自语着,鬼使神差地,他于血泊之间把耳朵凑到了杨冽嘴边。

“城外传来的?”安禄山再重复了一遍,终于从惊恐中恢复过来,道:“去把严庄、阿浩喊来。”

“进入徽安门之后,既非宫城也非皇城,而是含嘉仓城,倘若含嘉仓无粮,那便是最好的设伏地点。若安守忠真心助我,岂会选择这里?”

严庄不知所言,心道你们拜火教终日嚷着要用光明圣火燃尽世间罪恶,又何必怕一个竖子?

田乾真一直没有说话,听了这些对话,回头望了一眼,道:“圣人这個梦,也许是预兆呢。”

那边,严庄出了刑房,没有多想,径直便点出了他下一个要缉捕的对象。

“如此说来,你勉强与颜真卿、颜杲卿一样,算是薛白的丈人了?”

“喏。”

“继续说。”

事到如今,严庄已经没办法再相信达奚珣了,冷冷道:“你必与薛白有所勾结,那宫城地图是谁让你拿出来的?”

“不是督促,一定要杀,把有心害我的人杀掉。”安禄山咬牙强调了一句。

听到这里,达奚珣突然想起来了。

都是为圣人搜刮的,圣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贬徐征的圣旨,便是圣人亲自下的。

“那是证圣元年,元月十六,女帝的面首薛怀义,因上元夜争宠不成,心怀怨恨,纵火烧了天堂。天堂倒塌,砸在了明堂之上,火势蔓延。据传,大火一直烧到天亮,把神都洛阳烧得如同白昼,天堂、明堂一同化作灰烬。”

“是。”

“继续招,你引荐给圣人的洛阳耆老当中,可有薛白暗线?”

“是!”田乾真当即应下。

“带走吧。”

庭中一直很安静,达奚珣看着众人没能搜出什么来,安心了些,以为自己要没事了。

如此一来,他心里不免有些没底。

“达奚公好雅兴,夜半不眠,还在品茗。”严庄在达奚珣对面坐下,道:“犹记得天宝六载,我只是一介举子,你已是吏部主官,如今我可有资格与你对坐?”

圣人也逃不掉,因为圣人才是罪魁祸首……

“他能有何中兴之策?”

心里这般想着,达奚珣忽然看到有面容狰狞如鬼的叛军扑了过来,执刀狠狠向他劈下……

“天谴。”

达奚珣回想起了今夜做的那个梦,此时才明白过来,今日的恶果早在当年就种下了。那些受迫害的官员们一声声的叱骂当时听得可笑,可现在终于应验了。

“插皮!”

“简单而言,重新核查田亩,简化税制,取消杂税,以田亩、屋产多寡课税,征钱而非征物,另外,开征商税,增加科举名额,减小门荫……其内容繁冗,足有九卷、十数万言,装在一个大木箱中,非一言可述。”

“怎会?”

混乱之中,却有将领悄然把一封箭信塞到了安守忠的手上,他打开一看,脸色顿时一沉。

“那……这是一个局?”

严庄道:“那便也是薛白的姻亲了,任偃师县丞……他与你说了什么?”

“臣一定督促,稳固军心。”

所幸的是,城门内还有隔城,隔城内还有城门,叛军兵力众多,守备森严,没能让唐军冲杀进来。

“严相?我冤枉啊!这些,只是防身用的啊。”

“走,去找李遐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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