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目光浅浅一对, 那边郑适汝已经道“姗儿到我这里来。”
阑珊走到她跟前落座, 郑适汝握着她的手, 对众人笑道“这里大多都在李尚书大人请客那日见过她了,就不一一行礼见过了吧。”
众诰命夫人等齐声答应, 自然不敢有别的话说。
郑适汝叫阑珊坐在自己旁边,对她说道“你如今到了尚书府里,不比从前了,这些太太奶奶、各家姑娘们, 少不得你都认识认识, 以后也好来往。”
阑珊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却知道她是好意, 当着众人的面,便答应了声“是。”
这会儿龚如梅打量着阑珊, 便说道“姐姐在尚书府内一切可好我听说李尚书大人是最和气的, 难得姐姐投了大人的缘,真是可喜可贺。那天本来我也要去贺喜的,只是那几日总咳嗽不见好,所以才没去, 姐姐别怪我失礼。”
阑珊见她态度温柔, 言语和气, 心里微暖,便道“妹妹多心了。”
郑适汝在旁抿嘴笑笑,转头跟阑珊低低说了一句。
阑珊微怔“是吗”
“当然,三月里就下定了。”
太子妃竟然不避着人, 就跟阑珊交头接耳的,两人间的亲密由此可见一斑。
龚如梅见她窃窃私语,知道说的跟自己有关,便转开头去,脸上微红。
原来郑适汝跟阑珊所说的,是龚如梅跟方秀异的亲事,经过她的说合,两家都已经商议妥当了,等过了年三月份就下聘。
阑珊哑然之余,心中却也替龚如梅高兴,这女孩子性情婉柔,虽娇生惯养却一派纯良,之前因为错恋赵世禛,求之不得,磋磨的很是辛苦。
而方秀异人品出众,家世显赫,龚如梅能得这般归宿,自然是可喜可贺。
此刻嘉义侯府的徐姑娘却笑道“娘娘在跟计姐姐说什么呢也不让我们听听高兴”
这位徐姑娘命唤徐丽,却正是那个爱闹事的小侯爷徐勇的姐姐,性子是最爽快利落的。
郑适汝笑道“我之所以悄悄地告诉姗儿,是怕有人脸上过不去罢了。这消息你们当然是知道的,只有姗儿才回京不多久,自然不知。”
说着就看向龚如梅。
徐丽这才明白过来,便笑道“原来是龚家妹妹的喜事,我这两天才隐约听闻了,妹妹大喜啊。”
龚如梅见她当面儿提起来,更是脸颊通红了。
忽然听到另一个声音道“怎么只恭喜龚家妹妹,就不恭喜我们四姑娘吗”
众人转头,见是靖国公府的三房太太。
司礼监操办荣王的亲事,外头放的风声虽是跟太子妃的远亲郑衍,实则宗牒上所写的,却自然是郑亦云的名字,因此众人都知道郑亦云将贵为荣王妃的事情。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郑亦云身上,郑姑娘含羞低头“太太说什么呢怎么当众打趣人。”
“这可不是打趣,”三太太笑道“只是觉着双喜临门罢了。”
龚如梅嫁的是海擎方家的方秀异,荣王所娶的是郑家的郑亦云,不管如何,这自然都是靖国公府的喜事。
徐丽道“我倒是忘了,靖国公府岂不是要好一番忙碌了龚家妹妹虽是嫁给方家公子,但婚事在京城操办,自然也是靖国公府对了太子妃娘娘也少不得要操持。”
郑适汝突然淡淡地说道“海擎那边自然派人过来,至于四妹妹的亲事,也由司礼监操办,我是半点儿不用操心的。”
郑亦云则含笑道“如今娘娘身怀六甲,自然是皇嗣为重,就算不是司礼监操办,也是断然不敢让娘娘操心的。”
那四太太也道“很是,娘娘放心,国公府内自然会打理的妥妥当当。”
郑适汝仍是淡淡冷冷的“有些乏了,各位先喝茶,我失陪片刻。姗儿,你随我进来。”
她说着起身,不由分说地撇下众人,带了阑珊进内去了。
众家诰命中有聪明的,自然知道太子妃不太待见国公府的做派,便不言语。
只有徐丽说道“太子妃跟计姐姐的关系可真好啊,真令人羡慕。”
龚如梅附和道“听说当初是一块儿在盛德上学的,手帕之交,自然是极好的。”
郑亦云的面上却露出一丝冷笑。
且说郑适汝同阑珊起身往内,阑珊低低道“毕竟是你家里的人,你不可做的太过。”
“我做什么了”郑适汝不以为然道“谁愿意理他们,鬼鬼祟祟的,以为是什么好事呢像是我跟你这么亲近,为了你好,当初还不愿意你接近荣王呢,你瞧瞧他们,还没进门儿,这脸上的得意之色简直令人作呕,他们真以为那荣王府是那么好进的荣王是那样纯良的乘龙快婿我把话放在这里,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罢了罢了,越说越不像话,你休要说别人,”阑珊叹了口气“你只说,你好好的让我见这么些人做什么”
郑适汝这才转恼为喜地笑道“难道你一辈子都不见早见晚见一个样,何况现在有李大人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阑珊叹气“李大人对我好,我越发也替他着想些就是了,难道我就要给他惹事”
郑适汝抿嘴道“瞧你这胆小鬼的样子,好吧,不给李大人惹事,只是如今你在东宫,在这里的事情都算我的,如何”
此时两人进了里间,宫女太监都在外头伺候,郑适汝站住脚,轻轻地摁了摁阑珊的肚子,疑惑地盯着说道“虽有些意思了,却不算很大,我明明比你晚”
阑珊忍不住笑了“谁能跟太子妃娘娘比”
郑适汝也笑了“混账东西,谁跟你比大小了就是觉着你该越发用心调补而已”
阑珊道“这个真的没有亏缺。每天的东西我都吃不过来呢。”
虽然之前从饶州往回,一路上或有颠簸,但吃的东西上却从未欠缺过,西窗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要给她塞点吃的东西,乃至西窗离开,李墉等众人也都甚是尽心,进了尚书府更不必说,除了李尚书命仆妇们小心伺候,不时,那边杨时毅还会派人送府内送东西,名义上是孝敬晏成书的,其实有一大半却是给阑珊的,气的李尚书背地里抱怨“这杨大人,我的俸禄是比他少,只是这点东西还是出的起的,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阑珊却知道他们两个是斗气惯了的,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不用当真。
所以自打什么山珍海味,稀有的补品之物,变着花样的,吃的阑珊都有些怕了。
郑适汝见状忖度说道“既然东西上没缺,那多半是心神上的缘故”
说到这里,却也知道是为什么。
太子妃当即打住,想了想,问道“那天我没有去,听说荣王突然到了,他还差点打伤了温益卿,是怎么回事”
阑珊道“不是打伤只是推了一把。”
郑适汝瞥着她,终于叹息道“若是以前我自然不信会有这种事,但是,有温益卿珠玉在前,活生生的例子,倒是不可让人不信。只是想不到,事情会落在荣王头上,如果真的是他也中了那摄魂催眠的招数,自然是容妃一手操持算计的了。”
郑适汝说到这里,不由似冷非冷地笑了声“你瞧瞧,这算不算是天道好轮回我丝毫也不同情荣王,只是觉着把你牵扯在内,实在是何其无辜”
“别说了。”阑珊低低地,似是叹息,又似是祈求。
郑适汝欲言又止“可温益卿有恢复之日,虽然过程艰难了些,所以荣王未必不会有那么一日,你想不想”
“罢了”阑珊不等她说完,便道“既然容妃容不得我,何况事已至此,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嘴里说着不想,我知道你是放不下的,所以”郑适汝一笑,眼中却有若有所思之色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