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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维兹凑向裴洛拉特,悄声道:“不论我们来到哪里,不论我们做些什么,一律得不到需要的讯息。”
“我们已经知道地球在哪里了,所以又有什么关系呢”裴洛拉特仅仅嚅动嘴唇答道。
“我想对它多少先有个了解。”
“她非常年轻,不太可能是知识的宝库。”
崔维兹想了一下,便点了点头。“有道理,詹诺夫。”
他转头对广子说:“广子小姐,你尚未问及我们来此目的为何”
广子垂下眼睑,答道:“如此行为有欠礼数,必须等待您们吃饱喝足,休憩完毕才能发问,尊贵的先生。”
“可是我们已经吃饱,或说几乎饱了,而且我们刚刚也休息过,所以我准备告诉你,我们为何来到此地。我的朋友,裴洛拉特博士,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一名学者,一位饱学之士。严格说来他是一名神话学家,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不然,尊贵的先生,我不知晓。”
“他专门研究在各个世界上流传的古老故事,那些故事通称为神话或传说,裴洛拉特博士对它们很感兴趣。请问在新地球上,有没有什么饱学之士,知道有关这个世界的古老故事”
广子的额头微微皱起,看得出她陷入沉思。她说:“这方面我本人不娴熟。我们这附近有位老者,喜爱谈论古老日子。他究竟打哪儿听来那些故事,我可不知晓,依我看许是他凭空杜撰,或是从那些故事杜撰者听来的。尊驾之饱学同伴,八成欲听那些故事,然则我不会误导尊驾。在我心目中,”她左顾右盼一番,仿佛不愿被人偷听,“那老者不过是话匣子,偏偏很多人乐意听他说话。”
崔维兹点了点头。“我们想找的就是这种话匣子,能不能请你带我的朋友去找那位老者”
“他唤自己为单姓李。”
“那就去找这位单姓李。你认为单姓李是否会愿意跟我的朋友谈谈”
“他愿意谈谈”广子以轻蔑的口气说,“尊驾其实该问,他是否有闭嘴之时。他仅是男性,因而若果情况允许,会不眠不休说上十天半月。我无意冒犯,尊贵的先生。”
“你并没有冒犯我。现在你就能带我的朋友去见单姓李吗”
“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行,那老人随时在家,随时欢迎倾听的耳朵上门。”
崔维兹说:“此外,也许能有某个年长的妇人,愿意陪宝绮思女士坐坐。她有个小孩需要照顾,因此不能走得太远。要是能有个伴,她会很高兴的,因为女人,你也知道,全都喜欢”
“打开话匣子”广子显然被逗乐了,“诚然,男人皆如是说,虽然据我观察,男人总是唠叨更多。一旦男人打鱼回来,便会争相夸耀收获,比试谁的牛皮吹得凶。无人注意他们,亦无人相信那些言语,他们依然乐此不疲。然则我的话匣子也该关了我会找家母的一位朋友,我此刻即可透过窗子看到她,请她陪伴宝绮思女士与这位小友。在此之前,她会先带令友,那位尊贵的博士,去见单姓李老先生。若果令友听故事的兴趣,与单姓李开话匣子的兴趣旗鼓相当,尊驾这辈子将无法分开他们。请尊驾恕罪,我去去就来可好”
当她离去后,崔维兹转头对裴洛拉特说:“听着,尽可能向那位老先生打探。宝绮思,不管什么人来陪你,尽可能套她的话。你们要挖掘的,是有关地球的任何资料。”
“那你呢”宝绮思问,“你要做什么”
“我会留在广子身旁,试着寻找第三个资料来源。”
宝绮思微微一笑。“是啊,裴要去找一位老先生,我要跟着一个老妇人。而你,则强迫自己陪伴这位迷人的半裸少女,这似乎是很合理的分工方式。”
“纯属巧合,宝绮思,但这是合理的安排。”
“不过我想,你可不会因为这样的合理分工而感到闷闷不乐。”
“没错,我不会。我为什么要闷闷不乐”
“是啊,你怎么会呢”
广子回来了,又坐了下来。“皆已安排妥当,尊贵的裴洛拉特博士将被带往见单姓李,尊贵的宝绮思女士与她的孩儿将有人陪伴。因此,尊贵的崔维兹先生,能否恩准我继续与尊驾交谈或许再聊聊旧地球,尊驾始终”
“没关话匣子”崔维兹问。
“不然。”广子哈哈大笑,“然则尊驾学我说话,模仿维妙维肖。至今为止,我在回答尊驾这个问题之际,自始至终万分失礼,我亟欲补偿之。”
崔维兹转向裴洛拉特。“亟欲”
“渴望的意思。”裴洛拉特轻声说。
崔维兹说:“广子小姐,我不觉得你有失礼之处,但若能令你心安,我很愿意跟你谈谈。”
“此言真客气,我感谢尊驾。”广子一面说,一面站了起来。
崔维兹也跟着起身。“宝绮思,”他说,“要确保詹诺夫平安无事。”
“这件事交给我负责。至于你自己,你有你的”她朝他腰际的皮套点了点头。
“我想不至于用到。”崔维兹不大自在地说。
他跟着广子离开餐厅,此时太阳已高挂天际,气温变得更暖和了。每个世界都有一种特殊的气味,此地也不例外。崔维兹记得康普隆上有着郁闷的气味,奥罗拉的空气中带着点霉味,索拉利的味道则相当怡人。在梅尔波美尼亚上,他们始终穿着太空衣,因此只能闻到自己的体臭。不过,只要在某颗行星待上几小时,等到鼻子的嗅觉受体饱和后,特殊的气味便会消失无踪。
而在阿尔法上,则有一种阳光烘出来的青草芳香,令人觉得神清气爽。崔维兹不禁感到有点懊恼,因为他很明白,这种香味很快就会闻不到了。
他们朝一栋小型建筑物走去,它似乎是用浅粉红色石膏建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