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价值了。”黄支队说,“这个没人来的地方,怎么会有个这么新的纽扣多半是犯罪嫌疑人留下的。”
“是的,我也觉得这枚纽扣非常可疑。”我说,“开始我们并没有发现它,但当我们搬动尸体的时候,它就掉了出来,我很怀疑是不是被害人在遭受侵害的时候从犯罪分子身上揪下来握在手中的。”
“如果真的是那样,”高法医插话说,“这个小女孩在被侵害的时候,就想到了结局。她是为了我们能破案,能为她申冤,才死死攥着这颗纽扣的。”
听了高法医的一席话,大家都沉默了,暗自咬牙发誓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去殡仪馆吧,看看尸体再说。”我一边说着,一边把牛仔裤和死者的三角内裤分别装进两个透明物证袋,拿在手上率先走出了现场。
现场外,胡悦悦的母亲和哥哥被派出所民警扶进警车内坐着。我走到车窗边敲了敲窗户,向胡悦悦的哥哥招了招手,胡悦悦的母亲也听见了,警觉地看着我。
胡悦悦的哥哥开了车门走下警车,我拿出透明物证袋给胡悦悦的哥哥,问道:“认识这条牛仔裤吗”
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发现胡悦悦的哥哥双眼顿时充满了泪水。我明白过来,看来这条牛仔裤真的是胡悦悦的,死者很有可能就是胡悦悦。
我拍了拍胡悦悦哥哥的肩膀,说:“要确定是不是你妹妹,还要看dna检验结果。”我觉得这句安慰实在苍白无力,于是接着说:“兄弟,节哀顺变吧。我觉得你现在更应该做的是安慰你母亲,丧子之痛刻骨铭心,你要稳住她的情绪,别出什么事。”
毕竟是男人,胡悦悦的哥哥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悲痛,默默地点了点头。我见他情绪有所恢复,紧接着问:“在看到这条牛仔裤之前,你们是怎么确定胡悦悦惨遭不幸呢失踪不等于遇害啊,但是我开始看见你母亲的反应,似乎内心早已经确定她遇害了。”
“一个多月前,”胡悦悦的哥哥开口了,“悦悦放暑假在家,因为家里的一些琐事和老妈发生了争吵,吵完了就说要回学校。”
“你家住在哪儿”我问。
“我家就在云泰,不过我们住北边,学校在南边,从我们家到学校,打车要将近半个小时,如果坐公交车至少也要一个小时。”他说,“当时吵架的时候,已经10点了。她转头出了家门,老妈也没管她。”
“放假的时候,学校的宿舍也可以住吗你知道这个学校宿舍一般几点熄灯关门吗”
“可以住的,很多勤工俭学的学生放假都住里面,悦悦有一年暑假也没有回家,就住在宿舍里。她们寝室是11点30分熄灯,12点关宿舍楼大门。”他说,“老妈开始认为时间足够,她可以回到宿舍。但是过了一会儿,想到现在仍是假期,终究不放心,就打她的手机,当时是11点30分。悦悦也接了电话,语气很不好地说了几句,突然就没了声音,电话也没挂,电话那头也没声音。老妈以为是她还在生气,但听她说到了学校,就挂了电话,也没在意。可是第二天我知道此事后再给她打电话时,电话已经不通了。去学校找,学生都说前一天回家了没再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就和学校老师说了。老师也去报了警,警察也在周边贴了寻人启事并找了几圈,没有发现。”
我想了想现场的状况,即便警察走到灌木丛中,若不走到墙根处也发现不了旱渠中的尸体。
他接着说:“开始以为悦悦离家出走了,但是时间一长,我们就有不祥的预感。后来老妈说她回想了一下当天晚上的电话,说总觉得电话突然没声音有些蹊跷,而且背景中仿佛有那种想喊喊不出来的呀呀声,越想越怕,直到今天早上听说学校发现了死人,我们心底就基本确定是悦悦遇害了。”说完他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我安慰了他几句,转头和黄支队并肩往车的方向走。我说:“听他这么一说,死者在打电话的时候被突然袭击的可能性非常大。”
黄支队点了点头。
刚坐上警车,装着尸骨的尸袋就被抬出了警戒带。我突然看见胡悦悦的妈妈下了车,我也赶紧下了车,向她跑去,一把拦住了她。
“你干什么”胡悦悦的妈妈哭喊道,“我再看我的女儿一眼也不行吗”
“阿姨,你冷静些。”我说,“您还是别看了,真的,相信我,别看了,我们会为她报仇的,好吗”
我知道,如果她看见了自己漂亮的女儿变成了一堆白骨,她一定会疯的。
胡悦悦的妈妈被两名女警搀扶着重新坐回了警车,我看着尸袋装进殡仪馆的运尸车,也默默地坐回警车。我的胸口如同被大锤锤过一样。
解剖室内,我们先开始检验白骨化的女尸。
我拿起死者的头颅,因为椎间组织已经腐败消失,头颅和颈部已经无法相连。头颅一拿起来,黏附着黑发的头皮哗的一声脱落了,露出了光秃秃的颅骨顶部。我正在观察颅部口腔内的卫生纸的时候,突然从口腔里快速爬出一只黑色的多角昆虫,爬进了颅骨的眼窝,着实吓了我一跳。
“没有软组织了。”高法医说,“实在没法发现更多的线索。”
“不。”亲自上解剖台的黄支队拿起舌骨,轻轻地按压着,“死者的舌骨虽然没有骨折,但是舌骨大角的活动度明显增加,说明死者颈部遭受过暴力,不过应该不是致死的原因,倒是有可能致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