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汐走在路上,忽然回头淡淡笑了一下:“也许你觉得我和你们人没有什么不同其实现在你看到的鲛人,都不是我们本来的样子。”
“是吗”她陡然好奇起来,“那那你们在海里的样子,又是怎样的”
炎汐笑了一笑,道:“我们鲛人出生在海里,有着鱼一样的尾。每当我们被捕捉以后,便被陆上的人用刀子硬生生剖开尾椎骨,分出来了腿,获得了和你们一样的外形。”
那笙倒抽了一口冷气:“啊那那很痛吧”
“当然。很多鲛人没有挺过那一关,在破身分腿的时候就死了。”炎汐点头,深碧色眼睛里却是平静的,“而活下来的也是噩梦。因为活着一天就会痛一天用那样的腿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一样。”
那笙惊呼:“但是你,你刚才还和他们打架”
炎汐转过头,不做声走得飞快,许久才道:“鲛人如果自己不抗争,就不能指望能有获得自由的一天没有人能够帮我们,我们必须自己战斗。”
“可那什么沧流帝国好厉害啊你们怎么能赢过他们”想起方才的风隼,那笙打了个寒战,摇头道,“那样的东西,简直不是人能抵挡的”
“是很难。如果是百年前腐朽的空桑王朝,我们也许还有胜的可能而如今呵,沧流帝国有着铁一般的军队。”炎汐顿了顿,黯然摇头,然而眼睛却是坚定的,“二十年前我们发动了第一次起义,想要回归碧落海。然而,被巫彭镇压了。很多鲛人死了,更多被俘虏的兄弟姐妹被卖为奴。
“后来,我们又重新谋划复国。不料,他们那边又出现了一个云焕,比当年的巫彭还要善于用兵打仗。”他的笑容有一丝苦涩,“也许只能和他们比时间吧毕竟我们鲛人寿命是人的十倍无论怎样都要活下去,到时候看谁能笑到最后。”
星光淡淡照在这个鲛人战士身上,苍白清秀的脸有界于男女之间的奇异的美,然而那样的目光让他过于精致的五官看起来毫无柔弱的感觉,坚忍凝定,宛如出鞘利剑。
“我帮你们”胸口一热,那笙大声回答,“他们不该这样我来帮你们”
炎汐猛然站住了,转身看着个子小小的苗人少女,疲倦的脸上忽然间浮起一丝笑意,然而却是缓缓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那笙不服,用力挥着右手,“别看不起人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你也看到了,刚才我挥挥手那架风隼就掉下来了呀”
“那不是你的力量,只是皇天回应了你的愿望。”炎汐看着她的右手,淡然回答,“何况,你能一挥手就获得成功,也是因为对方的风隼毫无防备的缘故。”
那笙吓了一跳,颇为意外:“你、你也知道皇天”
“云荒大地上没有人不知道吧虽然没有人见过。”炎汐回答,忽然抬起手握住她右手,低头看着她中指上的戒指,神色复杂莫测,“这是前朝空桑人最高的神物。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那笙点头,得意道:“你看,我大约可以帮上忙是不是”
炎汐却是缓缓摇了摇头,眼神复杂,忽地苦笑:“不,正是因为这样,注定了我们必然无法并肩战斗,成为朋友。”
“为什么”那笙诧异。
“因为几千年的血仇复国军中规定:所有空桑人都是鲛人的敌人,遇到一个杀一个”鲛人战士的眼睛陡然冷锐起来,看着那笙,“我们鲛人如何会求助于皇天的力量而皇天想必也不会回应你这样的愿望你佩戴着这枚戒指,自然是和空桑王室有某种联系。所以”
“所以你要杀我”那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不,我们鲛人怎么会伤害有恩于自己的人”炎汐也看着她,苦笑摇头,“但是,非常遗憾,我们终究无法成为朋友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我们该分道扬镳了。”
那笙看着他转过身去,忽然间感到说不出的难过不过是认识半日,却几次出生入死。到头来就这样敌我两立,分道扬镳,想想就很伤心。
“后会有期”看着他独自前行的背影,她忍不住喊。
炎汐停了一下,转过头淡淡笑:“还是不要见了吧。我怕下次若再见,便是非要你死我活不可了你是戴着皇天的人啊。”
“呸,胡说八道”那笙不服,挥着手,手上戒指闪出璀璨的光芒,“绝对不会你等着看好了,我要那枚戒指听我的话,我要帮你们”
“真是孩子几千年来空桑和鲛人之间的血仇,你以为真的能一笑置之”炎汐苦笑,仿佛忽然留意到了什么,回到她身边,撕下衣襟包扎她的手,“你太粗心了,千万莫要让人看见它啊。不然麻烦可大了。”
“炎汐”那笙低头看着他包起自己的戒指,忽然鼻子一酸,咕哝,“我要跟你去郡城。”
“不行,下面我有要事要办,不能带着你。”炎汐毫不迟疑地拒绝,“而且跟着一个鲛人结伴进城,你和我都有麻烦反正郡城就在前头了,你再笨也不会迷路吧”
那笙看到前头的万家灯火,语塞,却只是缠着不想让他走:“万一进城又迷路呢那不是耽误时间”
“笨蛋,你这样磨蹭难道不是更耽误时间”炎汐苦笑摇头,“你应该也有你的事要办吧”
“呃糟糕,慕容修”那笙猛然清醒,大叫一声。一路的出生入死让她几乎忘了此行的目的,被炎汐一提醒,忽然猛醒过来。一看已经到了半夜,不知道慕容修生死如何,大惊:“完了,我来晚了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