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摩一怔,似没有想到这个鲛人如此执迷不悟:“那么,如果我放你走,你会”
“还是杀了我吧。”潇挣扎着对着鲛人的少主跪下,用流着血的手按着地面,低头,语气却是斩钉截铁,“如果我活着回到少将身边的话,还是会尽力助他在战场上获取胜利的”
“什么”西京本来只是静静听着,但是听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喝止,“一个在战斗中把鲛人当作武器的人,你还要为他不顾性命”
“这是我和主人之间早就协商好的策略。在绝境时,他会舍弃我断臂求生。”潇淡淡地说着,语气平静,无怨无悔,“在许多次的战斗里,这一招屡试不爽,已经奏效了好几次。”
西京心里大怔,“这样的主人,你为何还要跟随他”
“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汀那么好的运气”潇忽然笑了起来,用悲哀的眼光看着西京,“我虽然是个天地背弃的出卖者,但我对于云焕少将的心意,却是和汀对阁下一般无异请莫要勉强我。”
西京忽然间语塞。
潇抬头看着苏摩,眼里种种欢喜、希望、愧疚、绝望一闪而过,忽然再度低首行礼:“或许我没什么资格叫您少主,但是还是要请您尽全力扭转鲛人的命运,让海国复生虽然,那时候我定然会化为海面上的泡沫,无法在天上看见了”
话音未落,她忽然拔起断剑,刺向自己的咽喉。
“嚓”,那个瞬间,凭空闪过细细的光亮,那把剑猛然成为齑粉
“你可以走了。”苏摩的手指收起,转过头,不再看她,声音淡淡传来,“我会尽力为海国而战到时候,也请你在云焕身边尽力阻拦吧”
顿了顿,没有看潇震惊的表情,傀儡师只是低下了头,微微冷笑:“这次为了汀,让你走,下次就要连着你的少将一起杀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背叛就背叛得彻底吧。”
漫天的夕照中,云层涌动,黑色的双翼遮蔽了如血的斜阳。
然而在返回帝都的风隼编队中,忽然传出了一个少女尖利的哭叫声。一架风隼陡然剧烈震动了一下,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爆发开来那个瞬间,周围的沧流帝国战士只看见有蓝白色的光芒一闪,然后那架风隼内发出了一阵惊呼,整个机械就开始失去了控制
“副将副将”一边的战士大声叫,然而只看见铁川副将从窗口稍微探了一下头,嘶声大喊:“皇天皇天皇天爆发了”
然后风隼就如同玩具竹蜻蜓一样,打着旋一头栽了下去。
其他编队随之下掠,甩下带着抓钩的飞索,想试图拉住风隼的下落,然而飞索荡到最低点后陡然一重,仿佛被地面上什么东西抓住,迅速攀援而上等到看清从地面返回的居然是云焕少将时,所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不许救援立刻返回立刻返回”云焕踉跄着冲入了风隼,全身都是血,厉声命令,“立刻回去向巫彭大人禀告,并加派援兵”
“是。”鲛人傀儡木木地答应着,迅速地操纵着。
桃源郡在身后远去,云焕站在窗口旁,看着底下苍茫的大地和如血的夕阳,忽然间仿佛有些苦痛地抬起了手,扶住额头,看着血从眉心和指尖一滴滴落下。
并肩战斗了那么些日子,终于还是舍弃了吗
潇你可曾怨恨我
愤怒和悲哀,催起了皇天巨大的力量。
那一道蓝白色光随着少女能杀死人的眼神一起爆发开来,瞬间弥漫了整个舱内。沧流帝国的战士反应都是一流的,迅速躲闪和拔剑,然而靠近那笙的那几个士兵依旧被击穿了心口,立刻死去。
然而,操纵风隼的鲛人傀儡并不能如同沧流战士那样迅速躲开:她们被固定在座椅上,直至生命的最后也不能离开皇天发出的巨大破坏力量,瞬间将鲛人傀儡杀死在操纵席上。
风隼失去了控制,直直坠向地面。
那笙哭叫着,第一次感到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杀气,恨不得将此刻所有的沧流帝国军队化为灰烬她想哭,想叫,想骂人甚至杀人然而在这样混乱的场面里,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宛如大果壳里的一枚小坚果,跌跌撞撞地在风隼内滚动。
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木头和铝制的外壳在如此的速度下已经超出了极限,发出焦臭的气味。里面的沧流帝国战士都已经感到了天旋地转,但毕竟是经过严格训练、身经百战的征天军团,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还有人记得按照演武堂里教官的教导,迅速扯起一面“帆”,从急速坠落的风隼中跳了下去。
那笙的手脚被捆绑着,根本无法活动,剧烈的震动中她上下翻滚颠簸着,浑身被撞得乌青。然而她的眼睛里丝毫没有临死的恐惧,只是愤怒倔强地睁着,头一下下地乱撞在各处,咬着牙,刹那间喃喃自语:“混账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就在愤怒聚集到最高点的,蓝白色的光芒再度闪耀。
那个瞬间,破损的风隼彻底四分五裂,里面的人宛如一粒粒豆子,从高空上洒了出去,跌向百尺之下的大地。
那笙从九天之上摔了下来。夕照的余晖洒了她满身,天风在耳边呼啸,如血的云朵一片片散开和聚拢
一瞬间,那笙充满杀气和愤怒的心忽然稍微平静了一下,睁着眼睛,眼角瞥见的,还有那座似乎能触摸到天上的白色的巨塔那样的飞速下落中,仿佛时空都不存在。那一场光怪陆离的云荒之梦啊原来,便是这样的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