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大家不要相互过意不去。”最后,还是最年长的巫咸出来打圆场,这个开国时期的长老在百年承平的岁月里,已经被磨得宛如最圆滑的石头,“我看这样处理好了追捕皇天的事无论如何耽误不得,但是我想恐怕得出动比翼鸟,再让巫抵亲自去反正他现在正好去了九嶷王的封地,做例行拜访,就顺道前往泽之国吧。”
“至于云焕少将的处分嘛”说到这里的时候,首座长老沉吟了一下,巫彭和巫真的脸上都闪过了急切的神情。
“虽然是犯了大罪,但是毕竟是年轻人嘛呵呵,要给他个机会。”巫咸拈着白须,点点头,“将功补过,让他去北方砂之国、将坠毁的迦楼罗和纯青琉璃如意珠找回来,担任下一次的试飞之职吧”
“什么”脱口惊呼的是巫彭,巫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字。
“好,好,长老处置得好”巫朗、巫罗点头赞同,巫姑也掩着嘴笑,只有学究巫即和他的弟子巫谢不曾表态。
“那不是让他送死”巫彭不服,拍案而起,“明明知道迦楼罗本身有问题,难以操控,而云焕少将又已经在此次战役里失去了他的鲛人傀儡怎么可能让他去试飞迦楼罗”
“如果按军法处置,那便是斩首”巫咸没有理会大将军的抗议,只是拈须慢慢道,眼神凝聚,“我已经给了他第二次机会而且,如果能成功,他便是迦楼罗拥有者那难道不值得他用命去一搏”
巫咸再也没有和稀泥的耐心,冷冷斥问,让巫彭沉默下去。
巫真首先低下眼睛,默默点头,认可了首座长老对于自己弟弟的处置。看到巫真都没有反对,其余十巫便各自点头,达成了一致。
“好,当务之急,立刻让巫抵带着比翼鸟,直接从九嶷前往泽之国,将皇天携带者抓获。”巫咸发现自己也有点心力交瘁,缓缓总结此次争论的最后结果,“巫彭,你派出征天军团征天军团中变天和玄天两支,由巫抵指挥巫礼,你需立时与高舜昭总督取得联系,令泽之国无论如何都要协助我们抓获皇天携带者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这六个字是什么意思,在座十巫都明白,然而没有任何人脸上有一丝反对的神色,只有最年轻的巫谢低下头去,用细长的手指翻阅那一册营造法式,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太傅巫即苍老干枯的手按住。
“是。”被点到名的巫师纷纷领命,然后,似乎是要终席的时候,巫彭沉吟着,还是没有太大把握地说出了一句话:“各位,云焕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情况。他说有一个鲛人,赤手撕裂了风隼”
“赤手撕裂风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其余十巫脱口惊呼。
“一个鲛人怎么可能”巫姑转着腕珠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忍不住桀桀继续笑了起来,“你说皇天持有者乘我们不备,击落一台风隼也罢了一个鲛人云焕少将此战失利,若要开脱自己,也要编个好点的理由吧”
“不可能。”一直都不大开口的学者巫即也出声了,皱眉说,“一个鲛人,怎么可能”
连最博学的巫即都那样说,让本来自己心下也有怀疑的大将军有些迟疑起来,喃喃道:“翻遍名册和丹书,根本找不到会有这样强力量的鲛人复国军左右权使也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
“不过,最近桃源郡一带似乎鲛人出没很多,怕是复国军死灰复燃。”然而,巫咸为了稳妥起见,依旧吩咐,“巫罗,你去叶城打听一下,是不是复国军最近酝酿什么行动”
“是。”胖胖的巫罗点头领命,立马想起了自己掌管的商会得到的好处,“那群复国军该不会又来找死吧如今东市里鲛人奴隶可是紧缺呢,二十万都买不到一个这下可送上门了。”
“巫罗。”喝止的却是巫咸和巫真,听到这样的描述,两名长老同时厌恶地蹙眉,“不要在我们面前提这么龌龊的事情”
“啊呵呵呵抱歉抱歉,各位我先告退了。”商会会长巫罗打着哈哈,一边躬身,一边退了下去。
火把毕毕剥剥地燃烧,在墙上投下奇异扭曲的影子。
隐约有不间断的声音传来,起初听不出是什么,听得久了,才知道是不知何处的犯人的呼号声,含糊嘶哑,已经不似人声。然而这个囚室里,只有水从石砌的墙上一点点凝聚、滴落,那清晰的滴答声,机械而无休止地折磨着人的听觉,让人几乎发疯。
冰冷而平整的石头地面上,寒意似乎丝丝缕缕地透入骨中。在单人囚室的一角,一个年轻男子垂目而坐,火把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高而直的鼻梁将脸分割为明暗两面。在这空无一人的囚室内,尽管手上戴着沉重的铁索,这个人却一直保持着肩背笔挺的坐姿那一望而知是出自于沧流帝国军队中的标准举止。
昏暗冰冷的石头囚室内,忽然间有铁栅打开的刺耳声音,一重重从远而近。
“到你了。”狱官的声音一如石头般冰冷平板,打开了囚室的铁门,对着坐在一角的待罪军人招呼门一开,外面行刑室中的惨叫呼号更加清晰地传入,听得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