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她默不作声暗怀心思,跟着傀儡师往苍梧之渊继续赶路的时候,身侧游弋的白色森林瞬忽收入了地下“小心”同时,她听到地底传来闷闷的警告。
他们此刻已经快要走出那一片桫椤林,就在那一瞬间,苏摩一抬手,一个回肘就将踏出林子的她挡了回去幽凰猝不及防,痛得哼了一声,却发觉苏摩同时将手一挥,她身侧立刻结起了雾气般的屏障。
怎么了鸟灵也感觉到了一股强大力量在迅速通过头顶上空,她诧异地抬头。
“征天军团”那一瞬间,看到遮蔽天日的巨大机械,她变了脸色脱口惊呼。然而苏摩看了她一眼,随即加强了结界,干脆将声音也封闭起来。
咦,他这是想保护她么幽凰忽然觉得沾沾自喜,昨夜的种种压不住地涌上心头,那种迷乱狂欢的极乐,无论生前还是死后的一百多年里,都是从未体验过的。仿佛初经人事的少女,忽然被打开了另一扇乐园的门。
那一瞬间,她才知道生于世间,竟然有这样微妙极乐的滋味,顺带着她对面前这个傀儡师也有了微妙的改观。那种情绪是只知道憎恨的她所不清楚的:似是迷惘,憎恨或者轻贱,却又带着某种说不出的狂热和欢欣。
她从来都不曾料想,自己某一日会失身于一个鲛人那从来都是空桑奴隶的卑贱鲛人
一念及此,她内心便有一种隐秘的战栗。
纯粹靠着怨恨维系着的灵体里,忽然有了奇异的波动。
姐姐,姐姐当年也和这个鲛人做过这样的事吧所以不能当上太子妃,所以才在婚典上从高入云霄的白塔顶,一跃而下
胡思乱想的一刹,鸟灵女童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起了激烈的变化。
女萝全缩回了地下,消弭了形迹。那一瞬间,巨大的阴影平移着通过了上空,呼啸的气流卷过上空,九嶷山麓的树木如同水草在浪中起伏不定,一波波漾开。
那一支闪电般移动的编队前列,赫然有一辆体积超过同类一倍的机械,色做赤玄两色,一翅红色一翅黑色,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那庞大的机械移动速度极快,一路带领着风隼编队直奔北方尽头而去。
“比翼鸟”幽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他们出动了比翼鸟”
沧流帝国建国将近百年,征天军团建军也有五十多年,然而麾下可以出动的比翼鸟座架,却不过区区五架,一般只有十巫级别的元老才可以动用。除了五十年前巫彭元帅操纵首架比翼鸟,远征北荒平叛,此后帝都从未向属地派出过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
虽然以前也曾和沧流帝国军团交过手,但鸟灵们始终没见识过这种传说中的可怕机械,然而仅风隼的攻击力,已经让幽凰刻骨难忘。
如今,他们居然出动了比翼鸟
是预知了苏摩一行的到来,所以要去苍梧之渊戒严
那一瞬间,满心憎恨的鸟灵也有了微微的畏缩毕竟还是个十几岁孩子的心性,虽有着偏执的恨意,然而也有着娇生惯养带来的畏惧和退缩。
“是比翼鸟啊”她有些无措地转头看着傀儡师,语气已经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无主和求询,“他们去了九嶷了我们、我们还要去苍梧之渊么”
“自然要去。”待得那一支军队呼啸去远,苏摩撤了结界,想也不想,“走吧。”
幽凰缩了一下翅膀,嗫嚅:“可可去苍梧之渊不是自投罗网你一个人打得过比翼鸟么何况还有那么大一支军队那不是去送死吗”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仅仅过了一夜,她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如此微妙的转变,有抱怨,更有担忧。
然而她的话还没结束,傀儡师已经自顾自带着阿诺走远了。
地底下窸窸窣窣的,是那些女萝们潜行跟上的声音。幽凰站在桫椤树林里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一咬牙,拍打着翅膀跟了上去。
是的,哪怕前面有危险,她还是想跟着他
“上次苍天部在桃源郡失手,帝都这次出动的是玄天部”仿佛在潜心默算着什么,傀儡师一边走,一边沉吟,根本没有顾到身侧鸟灵有无跟上,他只是凝神望着虚空某一处,喃喃道,“那么说来来的是和云焕军中齐名的飞廉少将帝国双璧么”
然而他立即微微摇头,否定了自己方才的推算:“不,以飞廉的军衔,还无法操纵比翼鸟座架那么,方才比翼鸟里的肯定是十巫中的某一位了巫礼巫即巫抵”
但所有靠着幻力的推算,一旦抵达和十巫相关的外延就完全阻断,无法进一步深入他的力量和十巫还处于相同的位面上,所以无法预测十巫。
“那么,飞廉如今又在哪里”傀儡师眼睛再度阖起,开始进行急速的逆算,他很快便吐出了一口气,微微蹙眉,喃喃道,“原来还在康平郡那么,应该是被派去做先遣追捕皇天、从而遇上了空桑西京那一行人了吧。云焕在哪里砂之国又是为何”
“你是说谁啊”幽凰听了这许久,忍不住诧异插话。
苏摩的默算被她打断,一瞬间忽然爆发出难以压制的怒意,霍然挥手:“滚开”
随着怒斥,银光在空气中一闪而过,幽凰惊惧之下后退,堪堪避过了迎面而来的指环,肩头长羽有六七根被齐刷刷地切断。女童抚摩着珍爱的羽翼,脸色刷白:他他怎么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居然这样粗暴地呵斥自己
傀儡师已然没有耐心:“够了,你滚吧”
怀里的偶人“咔嗒”一下抬头,仿佛要劝说什么,然而苏摩不容它发话便径自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