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不敢多说,凝聚起了全部的心力,竭力去体会、控制着那种忽然之间汹涌而来的力量,将那种奔腾的力量在双手之间凝定,然后一分分地融入自己的灵体。当那种力量和她渐渐产生共鸣的时候,她再度将其注入了苏摩体内。
“怎么那么慢”白薇皇后的语气依然严峻,“身为我的血裔,连后土的力量都无法掌握拥有护之力量,却救不了想救的人”
“哈只知道骂别人。七千年前你也有护的力量”垂头听训间,她忽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出,虚弱却冷嘲,“那时候你,你可曾救回了你想救的人”
一语出,虚空中那双冷芒四射的眼睛,忽然间凝定了。
“苏摩”白璎诧异地看到一直处于半昏迷中的傀儡师睁开了眼睛。那自幼就盲的双目中依然是混沌的碧色,然而眼里、嘴角,全是锋锐的笑意,他用力从血泊中支撑起身子,看着虚空中的眼睛,断断续续地反问。
白薇皇后静静凝视着这个鲛人,眼睛黯淡下去。
“虽然有着一样的脸,可你一点也不像纯煌。”静默了半晌,忽然,半空中一物“啪”的一声跌落,“是不是因为这个东西的原因,所以你一点也不像纯煌”
仿佛被扯着引线拉回,一个偶人仰面朝天地跌落,正好落在苏摩怀里。
偶人手脚上还有丝丝缕缕断了的引线,线头上滴着血。然而偶人脸上,却交织着痛苦和快意,恶毒和讥诮的神色白璎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脱口低低啊了一声:
不是错觉这一次,绝不是错觉
只是从结界里转了一趟回来、阿诺居然又长高了半尺
“不错,它是在长大。”仿佛洞察自己血裔的任何心思,白薇皇后将那只意图逃脱的偶人从虚空里扯回主人身边,眼睛里带着厌恶的神色,“龙神出世,海皇的力量也随之觉醒本体和镜像之间一荣俱荣,所以这个东西也长大了那么多。”
“可如果继续长下去”白璎陡然想起,自从见到这个傀儡娃娃起,它就似乎在不知不觉地慢慢长大,她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喃喃道,“它会”
“会长到和我一样大就如孪生兄弟。”停顿的刹那,苏摩忽然冷笑着回答,将那个扭动挣扎的偶人抓在手里他的手还在流着血,然而在抓住阿诺的刹那,他的气色就明显地好转了。
傀儡师拎着那只偶人,将一根一根断裂的引线重新接了回去。每接上一根,偶人的扭动挣扎就微弱一分。当一半的引线接上时,阿诺就安静了。
然而,它的眼睛却是一直不安静的,幽绿的光在小小的眼底转动,如同萤火。
“它本来也就是被我在母胎内吃掉的孪生兄弟。”傀儡师看着不停长大的傀儡,眼底转瞬笼罩了往日一贯的阴冷和邪异,他用滴血的手指勾起阿诺软软耷拉下来的头,冷笑,“你看它已经懂得要挣脱我了。将来就算它反过来想吃掉我,也是不稀奇的。”
“苏摩”虽然对方是用这样玩笑的口气说话,白璎却已然觉得不祥,她想一把夺过那个偶人,“扔了它吧这种东西如果不扔掉,真的迟早会吃了你的”
“不要管我。”苏摩只是冷笑,凭空轻轻一动手指,“可以还我了。”
白璎一怔,低头才发现手上那只穿着引线的指环已然落回了他手里。
傀儡师将指环小心地套上阿诺的关节,然后将断裂的引线续上。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眼底的阴枭和邪异一分分地浓重起来,仿佛又回复到了往日那样的喜怒莫测无法想象,就在片刻前的水底结界里,他曾这样凭着一线,牵着她走过那样漫长无尽头的路。安静而温柔。
“纯煌的后裔,已经沦落至此了么”看着偶人和傀儡师之间的关系,被苏摩方才迎头一问镇住的白薇皇后重新开口,叹息,“身上的恶,已经到了濒临极限、压倒你自身意识的时候了怎么会这样要知道纯煌身上,是一点点的阴影都不曾有啊。”
“是么一点点都不曾有”傀儡师接完了最后一根线,看了她一眼,嘴角忽地弯起,“若不是出于私心,他怎会泄漏海国的秘密,让你和琅玕继承那种上古的力量”
白薇皇后的眼神猛然一动,不再说话。
是的,当年,在她离开海国之时,还是皇太子的纯煌将海国皇室世代相传的秘密告诉了她:在镜湖中心的那个孤岛上,封印着上古神君魔后的力量,只要能泅渡过飞鸟不度的镜湖,她便能获得无上的力量,足以平定当时的云荒乱世。
回到云荒之后,她把这个秘密告诉了琅玕。他们历经艰苦、双双来到了镜湖中心荒芜的岛屿上,打破了上古的封印,将被埋葬已久的巨大力量收为己有,镇入皇天和后土两枚神戒之内,携归云荒获得了那样的力量,他们才在并肩起于乱世,征战四方,最终得以一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