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如雨而落,浓烈的血腥味弥漫。扑过来的邪灵被固定在半空,看不见的引线在瞬间洞穿了她的翅膀和触手,却没有割断她的咽喉。幽凰奋力挣扎,眼中冒出火光来:“杀我有种的你来杀我”
“我不杀你。”苏摩却摇了摇头,望着一边的阿诺,“我要杀的,只有它。”
“孬种我就知道你不敢”幽凰极力挣扎,不顾那些锋利的引线随着她的动作一寸寸切割着肌体,然而她竟然丝毫不觉得痛,只是疯狂地大笑,“你不敢,是不是杀了我,怎么和我姐姐交代哈哈卑贱的鲛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不是我们空桑人千年万年的奴才你怎么敢杀我”
苏摩微微蹙眉:“我当初是不该惹你现在,可以闭嘴了么”
他是那样骄傲冷酷的人,对于他而言,那样的话已然是某种宛转的歉意然而幽凰却仿佛疯了一样,根本停不下滔滔不绝的谩骂,眼睛因为兴奋而血红:“呸你的底细谁还不知道什么海皇笑死人分明是西市里出来的贱货,老爷贵妇们玩腻了就送的奴才被转卖到青王府之前,还不知道有过多少个主子呢居然还敢觊觎空桑太子妃”
“喂,你给我闭嘴”那笙听得勃然大怒,挣扎着要上去揍她。
西京按下了她的肩膀,却是担忧地望向一旁的傀儡师。然而出乎意料地,苏摩竟然并未像以往那样对污言秽语发怒,他只是沉默地扣紧手中的丝线,束缚着那只不断扭动的邪灵,表情冰冷而漠然。
这样的恶毒语言,竟然完全不能激发他的怒意,只令人觉得恍惚。
即便是如此难听,可这些恶毒的话其实讲的都是事实从出生以来,他就被无所不在的黑暗和屈辱包围。那些话,就算不骂出来,也在所有人的心里隐藏着吧自从他诞生在这个世上以来,种种摧折、侮辱、白眼和凌虐,无复以加。他一直一直地忍受,咬碎了牙也挣扎着活下去,发誓总有一天将报复所有的空桑人。
是的,所有空桑人包括那个故作可怜、对他示好的白族太子妃。
仿佛多年来积压的愤怒和仇恨全部宣泄出来,幽凰不顾身上的剧痛,只是破口大骂;“也只有白璎那个贱人才会被你迷昏了头天生的贱她老娘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当,跟冰族人跑去了西海;她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被一个鲛人奴隶勾引,真是丢尽了空桑的脸”
听到那个名字从她嘴里吐出,苏摩的脸渐渐变了,仿佛有火在眸中燃起。
“给我住口。”他霍然抬起头,眼神雪亮如刀,一字一句低喝。
看到他脸上色变,幽凰却反而兴奋地大笑起来,她扭动着身子,竭尽全力地嘲笑:“我偏不住口我就要说这个云荒谁都知道白璎真是个天生的婊子,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当,去和一个鲛人奴隶乱搞啊,我倒是忘了,那时候你还不是男人,搞不了她。哈哈哈,真是讽刺你们”
滔滔不绝的恶毒辱骂,终结于一道雪亮剑光。
辟天长剑在瞬间雷霆般地洞穿了邪灵的巨喙,将舌头连着一起钉住
剧痛让幽凰拼命扭动着身体,锋利的引线一寸寸割入舌头,宛如凌迟,血顺着引线如雨落下。她却桀桀怪笑着,眼里有得意的神情是的终于激怒他了起码,在这一瞬间,他的心是跳动着的吧
她并不怕死这样的生命,还有什么好顾惜的。她已然苟延残喘了百年,却寻不到生的意义。如果要终结,也希望是终结在某个有意义的人手上吧
她要他记得他,所以不顾一切的刺痛他。
“我说过要你住口既然你不听。”傀儡师鬼魅般地掠上了半空,一脚踩着邪灵的背,将剑从她口中拔出,对准了幽凰的顶心,冷冷,“那么,就给我永远地闭嘴吧”
一剑挥落,直插邪灵顶心,然后拔剑横削,一间便将头颅斩落在地
“耳根清净。”苏摩凝视着那只抽搐的邪魔尸体,漠然扔下一句话。
他身上方才一瞬间爆发出的杀气,让整个玄室都陷入了静默。连一直旁观的阿诺眼里都有敬畏的表情还是没有改变么即便是继承了先代海皇的记忆,这个傀儡师的天性里的杀戮和黑暗还是没有消除,在忍耐到极限后,还是这样可怖地爆发出来
邪灵的头颅被斩下后在地上滚了一滚,蓦然缩小,变成了一个少女的螓首,容色娇丽如生那个魔物,竟是在死前,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天啊”那笙被吓了一跳,望着那颗同龄人的头颅。
白麟的顶心里贯穿着辟天剑,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苏摩,目光亮得可怕,充斥着怨毒和绝望,竟似要化为厉鬼去啖食对方。然而毕竟是生魂已散,孤零零的头颅只维持了片刻的神智,嘴唇开阖着,吐出一句话,便再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