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入手,她就感觉到那个坚固的匣子里有东西在急切地跳跃,一下一下地敲着石匣的壁,仿佛迫不及待。与此同时她右手一阵炽热,皇天焕发出刺眼的蓝白色光,照彻了整个昏暗的玄室
“啊这里头,就是那只臭脚么”那笙望着不断震动的石匣,喃喃,“你们看,它在用力踹呢要它放出来么”
仿佛回应着她的喃喃,匣子里的砰砰声越发强烈了,坚硬的石匣竟被踹开了一条裂缝。但是百年前的封印是如此强大,就算感觉到了皇天近在咫尺的呼唤,被封印的右足也无法破匣而出。想来,无色城里那个臭手此刻定然也是同样感觉到了身体的部分复苏,正在急切地想使用这只被割裂的右足吧。
然而那笙忽然放下了揭封印的手,哼了一声:“封了一百年,这只脚不知有多臭呢等真岚那家伙自己来取的时候再打开吧。”
“死丫头还不放我出来”再也忍不住,石匣里传出了熟悉的语声,更猛力地踹,“快放我出来”
“才不”一听那声音,那笙笑出声来,抱着匣子跳了一跳,低头对着裂缝说话,“你自己来拿呀想让我抱你的臭脚,门都没有”
“鬼丫头”匣子里的震动停止了,仿佛是放弃了努力,恨恨地说道,“等会我过来了,非踢你屁股不可。”
“真岚。”忽然间,苏摩仰起头望着墓室上方,开口。
“嗯”仿佛没料到傀儡师会主动打招呼,石匣里面愣了一下,回答。
“日前文鳐鱼告诉我,炎汐已从鬼神渊带出你的左足。我已经吩咐复国军将其送去无色城我们约定的事情,也算是有一个了断。”苏摩面无表情地说着正事,“你答允我的事情,请务必记得。”
真岚在匣中也是顿了顿:“也恭喜龙神腾出苍梧,海皇复生。”
“空海之盟的约定,算是完成了么”苏摩低头,忽地冷笑了一声,“你我各取所需而已。我先走一步了。”
那笙吓了一跳,脱口:“你要走了怎么不等等真岚大概一会儿就会过来了”
苏摩却是漠然地摇头:“如果不是必要,我只希望永远不要再看到他。”
石匣子里没有声音,真岚仿似知道他的心意,竟也没有出言挽留。是的,对空桑皇太子而言,也未必希望再见到这个鲛人吧
“我得去帝都伽蓝了。”苏摩轻抚着袖中龙神的双角,“龙神失了的那枚如意珠,终究得去寻回来不然只怕难以对付十巫联手,更罔论方才墓里那个声音。”
“”那笙见他去意已定,倒是有点依依不舍起来。
说到底,眼前这个鲛人是自己最熟悉的人了从中州一路风尘仆仆来到云荒,就仿佛是命中注定一样,无论到哪一处都能遇到。
“剑圣,后会有期。”苏摩再无半分留恋,便是转过身去想了想,又忽地转身,指了指地上贯穿着白麟头颅的辟天长剑,对着石匣道:“这把剑,留给你。”
“呃”显然有些意外,真岚反问了一声。
然而苏摩没有再回答,足尖一点,已然向着玄室外掠出,沿着墓道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西京和那笙在原地望着那把长剑发呆。
剑上,还刻有千古一帝的四句铭文:
长剑辟天,以镇乾坤。
星辰万古,唯我独尊
龙万年一换形,遗下珍贵无比的龙骨。这把龙牙制成的剑,可辟天下一切邪魔当初,纯煌将它送给了星尊帝,而星尊帝持此平定天下,最终灭亡海国。如今苏摩从坠泪碑下取回了海国故物,却将其留给了空桑最后一任皇太子这中间的种种复杂情绪,令人一时难以了解。
到底何时开始,这个鲛人少主无声地改变了而重新握住这把剑的空桑王者,和新海皇之间,又将会何去何从
“拿回去给那臭手么”那笙小心翼翼地握紧剑柄,拿起。
剑尖上的白麟怒目而视,吓得她一松手。那笙看着那个死去的少女,喃喃:“他也不怕白璎姐姐看了会难过。”
“他已经什么都不怕了”西京一直凝望着傀儡师离去的背影,此刻轻轻叹了口气,“像他这样的人,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于今还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呢”
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他那个令人害怕的傀儡师,到底又有着怎样的过去那笙望着白麟不瞑的双目,又一激灵打了个寒战,忽地想起了最后那番极恶毒的辱骂,不由脱口:“啊这个邪灵她、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么”
“哪些”西京一边过去拔起辟天剑,一边随口问。
“就是那些那些污七热。虽然不大明白,但想起当时白麟的表情,也知道定然是极恶毒的话。
西京看了她一眼:“你不用去明白。这一切,谁都希望它从来没发生过。”
那笙被西京的目光镇住,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点头。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沉默中,石匣里忽然传出一声叹息,带着浓重的抑郁,“西京,这个空桑,实在是沉积了太多罪孽亡,也是活该的吧”
西京沉默了片刻,只道:“你快些来王陵取你的右足吧,反正这里离无色城的出口很近了。”
“好。”石匣子里的声音终于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