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血流成河,你倒是睡得着。”承训走了过来,叹息着摇头。
“在我流血的时候,他们也睡得很安稳。”他冷笑。
承训走到了他身侧,轻轻叹了口气:“云焕,我知道很多人对你不起,包括我在内可是,你也报复的够了。收手吧。”
“收手”他忍不住冷笑,“凭什么收手那些人还没死绝”
“收手吧再杀下去,帝国元气大伤,只怕要一蹶不振、引来外敌入侵。”那个同窗却依然好言相劝,“无论再杀多少人,你失去的东西都不会再回来了。”
“那我就让他们同样尝尝失去的滋味”云焕截口厉叱,声音带了暴怒的杀气。顿了顿,他看向对方:“对你应该是巫即一族的吧承训,看在一场相识份上,我也给你一个机会你回去把现在族里的当家人杀了,我就让你当巫即一族的族长”
夕阳从窗间照进来,承训沐浴在柔和的金色光线下,忽地笑了一笑:“不,杀亲人以求生,我是做不到的你还是把这个拿去吧。”
他忽地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头颅,就这样捧在手上递了过来
云焕霍然一惊,下意识地避开那个还在开口说话的头颅,啪的一声,撞倒了背后的桌椅,整个身子猛地一震,真正地醒了过来。
金色的夕阳照在他脸上,有微弱的温暖。教室里依然空空荡荡,桌椅整齐。他一个人坐在昔日坐过的位置上,回顾四周,一个一个回忆着当年同窗之人的脸,眼神慢慢变化。
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吧
“承训”他低低唤了一声这个名字,猛然站起身来,大步走出堂外外面的屠杀还在继续,几个参与叛乱的门阀遭到了族灭的惩罚,尸山的高度还在继续增加。那些血在演武堂前汇聚成血池,黑红色渐渐凝固。
看到破军少将从堂内走出,所有战士纷纷停下手,恭谨地行礼,金色的迦楼罗在他头顶回翔。
“巫即一族的承训呢”他问身侧执行死刑的战士,“把他找出来”
那个战士疾步跑出,在人堆里走了一个来回,旋即回来单膝下跪:“禀告少将,找到承训校尉。”
战士托起了一颗刚斩下不久的头颅,手上血迹淋漓。
已经死了那么,方才他在梦里看到的承训,原来已经是那一瞬,云焕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几乎以为自己此刻还在梦魇之中,恍惚觉得承训的人头还会再度开口和他说话,苦苦劝他收手。
然而,那颗头颅已经失去了生气,闭目无言。
“”他挥了挥手,示意战士退下,心里渐渐有无法控制的烦乱。侧首看向背后那面森冷的七杀碑,碑上文字一个接着一个跳出来,映入眼帘
“天遣魔君杀不平,杀尽不平方太平”
他忽然忍不住心里的狂躁,站在碑前以剑戳地,仰天大呼,状若疯狂,响彻三军:“给我杀不用斩首,统统的给我绞死全部绞死”
从白塔东侧的演武堂看过去,朱雀大道两旁尸首林立,宛如两道死亡的墙壁。暮色降临的时候,厮杀和哀嚎声音终于低下去了。剩下的人被士兵暂时押回,尸体被处理干净,演武堂总算显得安静而空荡。
“再杀一日,把剩下的解决了;然后再给三天,选出新一任的族长三日后,帝都戒严。”云焕看着撤退的战士,眼里的光芒冷锐而尖利,“我要清点军队人数,确认剩下的三军将士是否真心效忠于我。”
“是。”季航和其余几位将领单膝跪地,领命。
“帝都外情况如何”他继续问。
“禀少将,叶城已经进入备战状况。”季航旁边的路夏抢着回答,“他们已经封闭了水底甬道,试图切断帝都的供给和联系这几日趁着帝都内部繁忙,飞廉和巫罗在叶城修筑工事囤积粮草,还四处游说其他驻地的军队一起反攻帝都。”
“哦”云焕淡淡,“看来,这小子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到底了。”
“是。飞廉少将据说持有一面双头金翅鸟令符,已经频频飞往各处帝国大营,”路夏有些担忧,“属下怕他振臂一呼,各方的官兵都会被其迷惑,以他为马首是从”
“螳臂当车整个征天军团加起来,也抵不过迦楼罗一片羽毛。”云焕不以为意,疲倦地开口,“等我清洗完了帝都,自然会回头好好的对付这些不识好歹的家伙那些敢与我作对的,下场就和现在帝都的叛徒一模一样”
“是。”各位将领悚然低首,不敢对视。
“比起那些残兵败将来说,外敌更加重要一些。”云焕抬起头,看着夜色里白塔废墟,声音冷静,“无论空桑人还是鲛人,都是不可忽视的大敌他们一旦联起手,就能像上次一样出入帝都如无人之境。”
想起那天夜里冲入帝都上空的蛟龙和冥灵军团,季航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过,他们都有致命弱点鲛人不能长期远离水源生活、所以不能深入内陆,砂之国那样的地方他们永远无法控制。而空桑人呵呵,那群死人,无法在日光下战斗。”云焕的声音平静而犀利,日间那种声嘶力竭的狂态全不见了,从容分析,指点三军,“所以,只要抓住他们的弱点,便能在战斗中立于不败之地。”
“还请少将指点”各位将领低首在阶下听命。
云焕横转佩剑,在地上沾着血比划出云荒的大致地形,冷冷开口:“很简单。遇到冥灵军团时命令各军不得主动应战,力求拖延,保存实力且战且退夜最长也不过六个时辰,天一亮他们必须撤退。在他们撤退时,就迅速包抄追击,截断后路”
“是”季航诸人齐齐回答。
“还有这里和这里,”云焕依次点过北角和东南角,示意:“整个大陆上,目前南方数郡和西荒相对稳定。东泽局势动荡,九嶷郡已然脱离帝都控制。鲛人多利用水路、配合空桑西京军队作乱传令下去,即刻控制水源,以断其通路。”
“控制水源”季航他们面面相觑,迟疑,“东泽水网密布,要截断水流实在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