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海皇的幻影消失在水面上时,怒潮以惊人的速度退去,飞散的水珠淋湿了她全身。空桑太子妃站在黑暗的海面上,看着空无一物的怀抱,怔怔无语良久,仿佛力气不支,她往前踉跄了一步,颓然跪倒,将手埋入掌心,发出喑哑的哭声。
“太子妃姐姐”那笙奔过来扶住她,却看到她身子猛然往前一倾,一口血呕出,白衣上登时一片刺眼的殷红。
“太子妃姐姐”那笙吓得呆住了,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好茫然地看着西京。
“快躲开”西京看着她们,忽然焦急大呼,“丫头,小心上面”
随着他的惊呼,庞大的东西从天呼啸而降,带着猛烈的火光那笙来不及反应,只觉一双手从背后将她猛然拉过去,抱紧了她。只是短短的一瞬,她被拉入了水中,旋即又从漩涡里迅速浮出水面。
她们原来呆的地方已坠下一架燃烧的风隼,爆炸在水面上。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一个声音在耳畔道,惊惧中带着责备。
“炎汐”她欢喜地叫了起来,一个翻身,便抬手抱住了他的脖子。爆炸的火光在水面上四射,炎汐来不及多说,只是迅速带着她穿行在浪里,远远离开那个激烈交战的区域,直到确认她已经安全,才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啊太子妃姐姐呢”等回过神来,那笙忽地惊叫,“她、她不会被砸中了吧”
“怎么会”炎汐从水里浮出,摇了摇头。
“那她不会有事吧”想起方才那一刹的情形,那笙尤自心惊。
“不会。”炎汐轻声,安慰着少女,“我觉得太子妃性格柔而韧,虽缺少决断力,但应不会轻易被打倒”
随着他的声音,水面忽然裂开,一袭白衣从镜湖上升起,猎猎如风,光芒四射正是空桑的皇太子妃。
天马受到召唤飞速返回,展开双翅驮起主人冉冉升空。马背上,素衣银剑的女子抬头看着环绕着金色和黑色火焰的迦楼罗,眼神里露出一种令人敬畏的光芒,手腕微微一动,剑芒吞吐而出,宛如割裂黑夜的闪电。
仿佛只是短短的刹那便已经重新振作,白衣银剑的女子脸色苍白如雪,薄唇紧抿,纤细的手腕紧握光剑,指间的神戒放出了光华,迎着庞大的迦楼罗飞去,一头雪一样的长发在风里猎猎飞舞。
衣襟上,尤自有殷红的血迹。
“太子妃姐姐”那笙惊呼起来她不敢相信,只是短短的片刻,白璎竟然如此迅速的从刻骨铭心的悲哀里恢复过来
满天的鸟灵仿佛受了什么指令,忽然间从龙神身侧齐齐散开,尖利地叫着,朝着她飞过来,将她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率领成千上万鸟灵的是那些被封印了上千年的邪灵,眼睛宛如血红的月亮,一呼一吸都能带起巨大的龙卷风。
白璎没入了满空的鸟灵之中,一袭白衣很快消失不见。
“天啊”那笙喃喃,“她、她不要命了么”
风浪渐渐平息。扑上云荒的潮水在摧毁了一切后,随着控制者的消失失去了愤怒狰狞的气势,开始从四方消退出云荒大陆然而,头顶升起的黑暗的天幕,却依旧不曾动摇半分,日光被隔绝在云荒上空之外。
在这样的“夜幕”下,整个冥灵军团提前出动,从无色城里倾巢而出,在六王的带领下驰援皇太子,和沧流的征天军团在当空展开了惨烈的搏杀。
一众复国军在滚滚洪流中沉浮,仰头望着九天的战况,个个忐忑,知道九天之上战斗惨烈、已经到了定乾坤的生死关头。
“不妙。”然而,西京只看了一眼战况,就在心里暗自担忧。
海皇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重返云荒,以暴烈的手段摧枯拉朽毁灭了一切,沧流镇野军团几乎零落不成形,陆地上已然是大局已定然而九天上的形势却依然严峻。
空桑冥灵军团和沧流征天军团正是旗鼓相当,堪堪匹敌,但怎当得起满空的鸟灵和邪魔在一旁围攻不休再加上迦楼罗异变后力量大得骇人,破坏神的力量在这一场洪荒灾难里也得到了空前的加强,龙神和真岚一时间也都处于下风。
龙神和真岚久战之下已经渐渐疲倦,幸亏有冥灵军团赶到增援,征天军团的从围攻转而反向应战,大大减轻了战团里的压力。而久战之下,迦楼罗的速度也开始放缓,空桑太子妃单骑突入,大群的鸟灵围着她攻击不休,半空里只见光剑如同闪电不时穿乌云而出,到处都是濒死的惨呼。
局面激烈而复杂,但奇怪的是,居然至今不见破军亲自出手。
“破军也真沉的住气,”西京紧握双手,喃喃地对身侧的炎汐道,“大地沧海横流,伽蓝帝都几乎覆灭,他却还在天上征战不休,竟无一次回顾之念难道帝都被淹、数十万同族都葬身鱼腹,他也毫不在意么”
炎汐也是摇头,同样无法理解。
然而,话音未落,天上的战局便起了剧烈的变化
只见漆黑的天幕下,迦楼罗的头部忽然四分五裂,一道白光从中激射而出,将整个舱室的顶盖一削而飞如此骇人的一击,令天地瞬间为之失色
“天”西京失声惊呼,“九问”
是的,是九问那一剑劈开迦楼罗金翅鸟头颅的,正是九问里的最后一问是谁居然已经潜入了九天之上的迦楼罗舱室,发出了致命的一击
“这、这是”半空中正在和鸟灵搏杀的白璎同时失声惊呼,几乎握不住手里的光剑。
黑色的天幕下,高高九天之上,她看到站在金色迦楼罗顶舱内的那个白衣女子,正在手抚光剑微微喘息,黑发如丝缎垂落双肩,脸上竟无一丝血色那,竟赫然是空寂古墓里被她亲手安葬的慕湮师父
九问从前代女剑圣的手里发出,有着闪电般震慑天地的光华,竟将整个迦楼罗核心舱室的顶盖全数削去而慕湮就这样站在这个巨鸟头部,和面前的人静静对峙。
“原来,竟是你。”她对面的人忽地微微笑了起来,薄唇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