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太大,难得遇到几个懂你的人,当浮一大白。
我坐在酒吧台阶上和那个陌生人喝掉了整一箱的拉萨啤酒,然后做了九年的朋友。
那个陌生人叫椰子姑娘。
八年后,我动笔把不用手机的女孩的故事记录下来,放在书稿中。我原原本本地描述了分别的过程,并援引了椰子姑娘当年说过的话:那个女孩子,需要独自去夯实一些东西。
我把初稿发给椰子姑娘看,她是那篇文章的第一个读者。
出人意料的是,她在回复我的邮件中帮我删改了故事的结尾,去掉了我和不用手机的女孩最后的分别,以及她曾说过的那句话。
我不解,电她。
彼时,椰子姑娘坐在地球另一端的清晨里反问我:大b,你三十几了
我说:33岁啊。
椰子姑娘说:如果今天的你重回当年,你依旧会选择分别吗还是会选择继续陪着那个姑娘走下去
我说:这个故事和爱情无关
椰子姑娘说:不用解释给我听,去解释给自己听吧。
我说:我擦,当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说:当年的我和当年的你,都远比今天年轻。
我说:闭嘴,杀死你。
我挂断电话,忆起珠峰脚下的岔路口,不用手机的女孩站在我面前,微笑着对我说:就在这里分开吧。
我说:哦,那拜拜喽。
我独自走啊走啊走,面前一条尘土飞扬的路。
没有回头,没有走出百米后的转身相望,没有背景音乐蒙太奇长镜头。
没人告诉过我,很多人一辈子只能遇见一次,擦肩而过就是杳然一生。
2013年秋天,书稿面市,椰子姑娘删掉的结尾我没再加回去。
不用手机的女孩的故事,止于珠峰上的那一刻。
我说: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第一个抱着手鼓在这唱歌的流浪歌手,也不确定咱们算不算第一对一路卖唱来珠峰的神奇组合,我甚至不确定在这个高高的玛尼堆上应该献给你一首什么样的歌。
她说:你给我唱流浪歌手的情人吧,哎呀好开心呀,好难为情啊,赶紧唱吧赶紧唱吧
她不是这样说的。
她站在猎猎风马旗下,微笑着对我说:再给我唱一次冬季怎么过吧。她孩子一样背着手,对我说:这次我不会再哭了。
你一直到现在都还不用手机吗
我一直不知晓你的真实姓名。
中尼公路早就修好了,听说现在拉萨到珠峰只需要一天。这条路我后来不止一次地坐车经过,每过一个垭口,都迎风抛洒一把龙达想起与你的同行,总觉得如同一场大梦。
我背着的那只手鼓早就已经丢了。
八年了,那个头花你现在还留着吗
你知道的哦,我不爱你,真的咱俩真谈不上爱,连喜欢也算不上吧。
我想,你我之间的关系比陌生人多一点儿,比好朋友少一点儿,比擦肩而过复杂点儿,比萍水相逢简单点儿
一种历久弥新的暧昧而已。
像秋天里两片落下的树叶,
在空中交错片刻,
然后一片落入水中随波逐流,一片飘在风里浪荡天涯。
我再没遇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儿。
我把新书邮寄了一本给椰子姑娘,在扉页上签了名,并很矫情地赠言:得之坦然,失之淡然,顺其自然,与大椰子同学共勉。
她把我的书翻到不用手机的女孩那一篇,拍照发了朋友圈,就一句话:八年前的故事,今天画上句号了。
好吧,椰子,我的故事画上句号了,你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