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卫东见两人言谈气氛融洽趋于缓和,就笑殷殷带着期望直视着李晶,缓缓道,“我的意见你能考虑吗矿业公司上市尽可一心一意把集团主业做大,你也算功成名就的岭西知名企业家了,至于高速工程沙州路桥是不是可以换一个思路”李晶也不抬眼,低着头看着交叉的玉指,沉默良久,苦笑道,“你是叫我知难而退呢,还是对我本人没有信心,明说吧,放弃只怕很难,谁都知道高速是暴利行业,毕竟这一段工程下来,就有十几亿的利润,就是我自己可以放得下,其他股东呢,叫我如何解释怎么交待我知道你的意思,无非担心沙州路桥在茂云一亩三分地上有个闪失,于公于私叫你不好处理,我也有难处,跟我的人那么多,也要有个饭碗才是,现在局面是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侯卫东不善于做女人的工作,尤其是自己女人的工作,和琳达地产的朱晓琳露水一场,又碍于朱小勇的情面,在南浦区改造上还没有拿出个什么意见呢,现在听李晶绵里藏针的意思,心里就像被针刺了一下,连着自尊也滴出血来,呼吸粗了起来,心道,李晶所谓的股东,只怕就是东晶集团幕后的既得利益集团吧,李晶一路合作过来的人,除了自己外,大多非富即贵,而身居大位、手掌权柄最能左右大局的无疑就是省委组织部长祝炎了侯卫东直视改为逼视,质问道,“不知道你指的股东是谁我该不该知道啊”
李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又想到什么伤心处,头仍低着,双肩隐隐抽动起来。侯卫东就有些慌了,望了眼闪开一条缝隙的门,劝道:你别哭,你我真的是担心你不知道深浅,我现在不比过去,多少人盯着呢,你在茂云这样下去,早晚会遭人眼红嫉恨的,有些事情拿不到桌面,只怕举报出去,谁能压得住啊不管你是什么背景,出了事情,你只能是第一个倒霉的,只怕最终还要当做替罪羊了事,还好你办了移民,能合法赚钱,不比蹚茂云浑水强吗”
李晶身子一软,呜呜地哭的出了声,看上去是尽量压低的声音。官商利益的圈子就是一个大染缸,跳了进去,清清白白的出来很难,长袖善舞游戏其中取利如同滔滔江水,就不免自甘迷失,眼中的赤橙黄绿蓝也就成为习惯,再去喜欢单调的白色也就更难了。
侯卫东坐不住了,站起身忙低声说道:“别哭了,我只是好意,也是为了孩子着想的意思,总而言之你不能有事,你一年在国内呆的时间不足半年,非要做茂云的高速工程,就要物色可靠的人,别到时候办砸了事情,还把你卖了出去,我的意思你懂吗”
李晶这才靠着沙发扶手收了声,刚才饮泣的样子很招人怜的,妩媚点头一笑,看了看侯卫东。说道:“放心吧,我会考虑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真为我好,就抽时间见见我,我一直只是你的女人。苦闷的时候,我我我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真的好想好想在你面前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你要是心里有我和孩子,这几日我在岭西总部等你,你过来吧,也看看孩子在五大湖拍的照片。”
侯卫东不再说话,心头慢慢温暖起来。儿子是男人一生的软肋,对于欠下儿子的亲情,不是多少金钱,放弃和李晶共创企业股份就能弥补的了的,侯卫东自己也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的梦里,依稀见到儿子侯晶东,如同照片上的模样,捧着孩子的小脸,心酸的直至惊醒,眼角还有湿漉漉的泪迹。这种痛彻心扉,他从不讲与人,即使父母也不曾提起,这种父子连心的痛,侯卫东品着不知是幸福还是报应。幸福感来自还有骨血的传承,报应就是午夜的噩梦,侯卫东空有叹息。
对于李晶的这种无奈,是侯卫东很早很早的时候就种下的,从侯卫东与李晶的合作终止,李晶在商场闲庭信步游刃有余,悟透了政商运作的真谛,营造了更为广阔的人脉关系网络,这些若明若暗、错综复杂,已经不是侯卫东能看透的,或许可以这样讲,现在的李晶不是一个人的利益,而是一个利益的集团。
侯卫东审视着李晶,心想,看来任凭怎么婉劝,李晶都不会改变立场的。如果轻易就改弦易张,那也就不是李晶了。未雨绸缪,晓之以理规之于义,那就看李晶的手段了,市委市政府要通过指挥部、监理单位、交通、审计、财政等部门留意吧。
侯卫东和李晶的谈话一直是轻声言语的,不站在门口就不会听到他们交谈内容,现在楼梯处几句问答,就轻易打破了这份温馨的静谧,就听到市委办一个主任出面,忙不迭道,“张书记,你稍等一下,秘书长交待侯书记在会客。”
“哦,我刚从市政府那边过来,顺便看看我们家老侯,你们忙吧,我在这等等就行。”
说话的女人柔和中带着自信,不乏亲和力。
侯卫东和李晶两人不自觉把眼光汇聚到一起,来者正是侯卫东的妻子张小佳,她和局长贺广全代表市财政局,去常务副市长刘天明那里汇报工作了,市委市政府一个大院,顺便来看看侯卫东感冒病状。
这边几句话的功夫,侯卫东的秘书楚飞从机要室出来,已经迎了上去,搓着手道,“张书记,那些感冒药我交给侯书记了,平时饮水的水杯也换了,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看他是不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