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机会读大学”
“你凭什么不能读大学考试是目前国内最公平的考试,若是你认为有才华,就到这个最大的竞技场上去比一比。”
侯海洋的眼睛明亮起来,在最灰心失望之际,这个建议就是一根闪着金光的救命稻草:“英语考试,难度大不大”
“以你的英语词汇量,问题不大,关键是对考点把握。我觉得最难的还是数学,除了数学,其他科目你都没有什么问题。”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秋云看见另一个房间堆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问:“这个房间准备做什么”
侯海洋神秘地一笑:“现在保密,到时你就知道了。”
积硅步才能致千里
生活有了追求,精神头自然就足。侯海洋从隔壁马蛮子家里要了农家花椒,加上马光头老师留下的干辣椒,煮了一锅麻辣尖头鱼,与酸菜尖头鱼相比又是一种风味。秋云吃得鼻尖带汗,大呼过瘾。吃过饭,还主动站在灶台边洗碗。
他的手腕白纤细,手指细长灵活,这是一双弹钢琴的手。此时这双钢琴手在粗大的锅台上翻飞,很是灵巧。到了八点,秋云要离开牛背花回新乡,侯海洋拿着手电筒送她出去。
在下山时,小路上竹叶多,路极滑,侯海洋用手电筒照亮,在最陡的几步梯子里,伸手牵了秋云。下了坡,走上了水稻的田坎。水稻田坎随着地形伸展,弯弯曲曲,两人牵着手,一前一后在微弱的手电筒灯光照亮下摸索着前进。
走完水稻田坎,侯海洋正在犹豫着是否放手,路旁房屋里传来猛烈的狗叫声,在夜空中格外凶狠。秋云习惯了城市明亮的路灯,黑灯瞎火的农村道路在眼里颇为凶险,她紧紧握着侯海洋的手,躲在其身后。
走上了公路,侯海洋抬头看天,道:“满天星星很漂亮。在城里看不到这么纯净的天空。”耳边传来侯海洋轻松的话语,秋云松了一口气,此时,才感觉到与侯海洋手拉手肩并肩的姿势颇为亲密,她并没有抗拒,反而觉得暖洋洋的。
没有灯管的路有三里长,侯海洋觉得很短。
到了新乡门口,侯海洋将秋云送上青石梯子,这才松开手。
秋云理了理头发,温柔道:“回去路不好走,慢点。”侯海洋涌出把秋云抱在怀里的冲动,强忍住,又问道:“星期天回家吗”
“不回。”黑暗遮住了灰色表情的秋云。
“那你到牛背花来,教我学英语,我请你吃尖头鱼。我还准备煮点烧白,解馋。”烧白是巴山特色菜,用三线猪肉为主料,切成薄片,在锅里爆油,再和农村土盐菜放在一起蒸,肥而不腻,正是解馋的好菜。
“嗯。”
侯海洋又问:“刘清德还敢来纠缠你吗”
秋云用手在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把剪刀,道:“他若真敢来纠缠不清,我就让他断子绝孙。”侯海洋听其话音,还是觉得刘清德并没有死心。此时他既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又有考大学的想法,还有做生意找钱的想法,就是没有一点点留在新乡牛背论的想法,再次教训刘清德的想法在心中扑腾:“哼,我迟早要教训他一顿。你走吧,星期六下午我要进城,星期天上午回来,下午你过来吃鱼和烧白。”“好吧,星期六我吃一天素,专门在星期天打牙祭。”
秋云沿着请石梯子走回新乡学校,侯海洋离开了学校平房,赵海也离开了,多数老师到电视室看电视去了,教师宿舍更加冷清。回到寝戴上耳机,熟悉的英语立刻扑面而来,顿时将她带到另一个世界,渐渐地,又从英语世界回到现实世界,将那只被握过的手放在鼻端,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汗水味道,很男人的味道。
她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暗道:“我这是怎么回事,老是想朝牛背论跑,侯海洋只是十八岁的小男孩,和我不合适,再说,我迟早要读研究生的。”在心里列举了与侯海洋的种种不合适,手心却总是感觉被一张宽大温暖的手掌握着。侯海洋同样是心猿意马,自从与吕明在信中分手以后,他就没有再与女生有过亲密接触,与秋云牵手走了一段路,让他一股心火朝上涌。在院子里,他接连打了两遍长拳,又在单杠上翻飞。
马蛮子喝了酒,在隔壁追打老婆。蛮子老婆一边跑一边骂:“你这个挨千刀的,喝不得马尿就少喝点,狗日的,还真打。”
“侯老师,来救我。打死人了。”侯海洋翻过墙,见两口子在院子里厮打,马蛮子醉得不行,扯着老婆的头发,一拳拳地揍,马蛮子老婆身胖力不亏,无奈头发被抓住,被打得嗽傲叫唤。翻过围墙以后,侯海洋用力从后面抱住了马蛮子,马蛮子左蹬右瑞,也挣不掉如铁箍一样的手臂。马蛮子婆娘双手叉腰,喘了几口气,然后绕到侧身,一把抱住马蛮子的双腿,两人如抬死猪一样将马蛮子扔到床上。不一会儿,马蛮子就发出了均匀的妍声。看到马蛮子睡了,马蛮子老婆脸上露出笑容,她鼻子和嘴唇都在出血,这个笑容看上去颇为怪异。“吃几个广柑。”她拿了几个薄皮大个的广柑,塞到了侯海洋怀里。
侯海洋知道这夫妻俩都是粗拙之人,也没有客气,拿着柑,翻过围墙,回到学校。
坐在屋顶平台,树梢滑过的冷风吹得人直打哆嗦。侯海洋吃着冰冷的广柑,想了一会儿远在铁坪的吕明。吕明的选择如慢刀子割肉,他越是回味越觉得疼痛难忍。此时的秋云恰如一碗草药,一点又一点地减轻身心的疼痛。
当脸颊被吹得麻木以后,侯海洋来到了楼下,他在心里盘算:“明天给公安局杜主任打电话,约谈野生尖头鱼之事。他的收购价是每斤鱼十块钱,我的货源稳定,可以提高收购价,我想杜主任应该会同意。
他仔细回想了杜主任餐馆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以及杜主任催促卖鱼老板赶紧送货的焦急表情,觉得自己的方案没有错。
侯海洋出生于具有书香传统的农家,书香传统能提高眼光和思维能力,农家生活经历让他比城里孩子更早接近市场经济,让他不至于眼高手低,也不至少于陷人空想。
上午,侯海洋正在上课,透过窗台,他看到从校门口走进来七八个人,为首的是镇委副书记刘清永,后面跟着教办主任老张、校长代友明、分管小学的副校长王勤以及刘友树等人,他们手里提着些文具等礼品。侯海洋对三尺讲台总是心怀敬畏之心,他看着这些所谓的领导们走进校门,没有理睬,继续讲课。尽管村小的学生调皮捣蛋且基础不好,但是站在讲台上,他就是老师,就有责任好好讲课。
教办主任老张走进了教室,他朝侯海洋点了点头,然后大声道:“同学们,春节将至,镇党委、政府非常关心同学们,今天刘书记来看望大家,给大家送文具来了。”
然后,王勤、刘友树等人将手里的篮球、乒乓球等文具搬了进来。
王勤见侯海洋虎着脸将书本放在讲台上,便主动招呼道:“同学们,过来领文具。”
同学们乱哄哄地到前排来领文具,领完文具后,教办主任老张道:“同学们,现在请镇党委刘书记讲话。”
同学们对镇党委刘书记没有什么概念,只是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大人,都老老实实地留在座位上。
刘清永副书记与刘清德长相酷似,刘清德长得牛高马大,五大三粗,虽然在学校工作,气质更像个江湖好汉。刘清永皮肤相对白哲,更具有基层干部的稳重特质。
刘清永对教办主任老张道:“我就不讲了,让刘主任代表党委、政府讲两句。”
经过了洪水之役,刘友树在巴山县名声大振,不仅解决了编制,还被提拔成巴山县新乡镇党政办副主任,纳人了组织部门的视线。听了刘书记的话,他急忙摇手,正待客气,刘清永道:“刘主任,小伙子就是要经常讲话,多锻炼自己,否则怎么能挑得起重担,莫客气了,你讲。”
刘友树这才走上前,清了清嗓子,道:。同学们,春节即将到来,党委、政府很关心你们的学习,分成几个组到各个学校慰问同学们,给同学们带了些礼物。”他没有做好准备,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咳嗽两声,又道:“在学校,要好好学习,报效祖国,春节回到家里,要帮助家里做事,减轻家里的负担。”
等到刘友树讲完,教办主任老张等人带头鼓掌,学生们也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在老张、刘友树讲话时,侯海洋拉长着脸,走到窗口,背对着这些大大小小的干部。
等到刘友树讲完话,这些人离开教室,侯海洋这才转过身,走回到讲台上。他不是反感镇里领导来看望学生,而是反感这些人不给讲课老师打招呼,闯进教室就开始讲话,将任课老师视为无物,严重扰乱了教学秩序。
咬着牙生了一会儿闷气,他才开始讲课,没有讲几句,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侯海洋最后一堂课是体育课,他找到马光头,道:“下节课我要到镇里去,你帮我带一节课。”
自从侯海洋镇住了马蛮子以后,他的形象在马光头眼里顿时高大起来。马光头将老资格的架子扔在一边,热情道:“你去吧,有什么事情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