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很快逼近春节。
陈树和小周夫妻再次开着检察院小车来到牛背陀小学。小周在茂东烟厂总裁办工作,跟在领导身边,耳濡目染学会了很多为人处世的方法,比沉醉于检察业务的陈树要灵活得多。他们又要了三十条尖头鱼。在春节期间,一是要给茂东烟厂梁小鹏的母亲梁老太送六条,梁老太比较迷信,在过年过节时最讲究吉利,格外喜欢“六”这个数字,送六条家乡鱼过去,肯定能让梁老太高兴。梁老太高兴以后,梁小鹏至少不会生气。二是除了梁小鹏以外,还准备给另外一个副总送两条。三是还要给茂东检察长送几条尖头鱼,若是直接给检察长送钱,以陈树的地位和身份,检察长绝对不会收,可是送几条野生鱼则是人情来往,检察长应该不会黑着脸拒绝。检察长收了鱼,至少会记住院里还有一个懂事的小伙子。
除了购买鱼,小周还带来了一份购货合同,里面有两个要点,一是茂东的货只给小周,二是价钱,条件比霸道鱼庄优厚得多。
自从与小周谈了合同以后,侯海洋对霸道鱼庄的兴趣便淡了。一方面是价钱的原因,小周给出的价钱是二十五元每斤,霸道鱼庄给出的是十瓦元每斤,两者的差价是卜元另方面是杜敏的小鱼店被砸后被迫关门,他凭直觉认为与霸道鱼庄有关,此事给他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
2月4日上午,侯海洋再次接到霸道鱼庄的传呼。他没有马上去回电,到了中午他和赵海相约去吃豆花饭时,才顺便回了电话。
“杜主任,这两天暂时没有货,只有几条,等我多收几条再送过来。”
“侯老弟,你尽量收,有多少我收多少,绝对不会亏待你。”杜强相信了侯海洋的话,在寒冬腊月里,捕捞尖头鱼确实是一件难度极高的技术活,如今巴山县整个市场上也没有几条尖头鱼。
侯海洋不停地叫苦,道:“这个鬼天气,太冷了。每次去收鱼,耳朵都要被冻掉。”
自从低价接受了摩托车以后,侯海洋总是不好意思提价,他这样说的目的还是委婉地提醒涨价。杜强似乎没有听出侯海洋的弦外之意,道:“今天2月4日,最迟你在后天要将鱼送过来,到时我请你喝酒。”
侯海洋放下电话,暗道:“杜强当真小气,大把大把赚钱,就是不肯涨点价,把我当成了不了解行情的傻瓜。就算卖不到二十五块钱的高肯涨点价,把我当成了不了解行情的傻瓜。就算卖不到二十五块钱的高价,涨个三五块钱是合情台理的要求。”他下定决心,最多在后天送七八条尖头鱼,送这个数量钓住了杜强的胃口,自己也有一定的收人。
回到豆花馆子,赵海椰愉道:“你配个传呼机,硬是了不起嗦,拿出来显摆。喝酒的时候,不准去回传呼。”在没有喝酒的情况下,赵海就显得有些尖酸刻薄,喝了酒,他变成时哭时笑的神经质。
两人同时被踢出了中心校以后,侯海洋和赵海在一起的时候挺多,对其极为了解,道:“就要过春节了,你别待在新乡,还是得回家走一走。”
赵海额头上的头发松松垮垮地搭落下来,差一点就盖到了鹰钩鼻子。他脸上满是阴云,道:“不说这些事情,喝酒。
魏官在门口现了身影,侯海洋招了招手,道:“魏官,我们在这边,自己去拿一副碗筷。”
魏官是学生,在老师面前还是拘束,不肯坐下来。侯海洋将带到身边的书递给他,道:“这是教学参考书,秋老师给你的,这个寒假认真做里面的题目,开学了我要检查。我给你留的青少年唐诗,必须背二十首。先别拿走,坐下来,吃饭。”
魏官仍然不肯坐下,他和侯海洋亲近,却畏惧总是阴沉着脸的赵海,拿着书,飞一般跑了。
赵海哼了一声:“这些娃儿都没有啥子出息,最多读个初中,然后就到南方去打工,不值得这样用心。”
侯海洋没有与他争论,从其手中拿过酒碗,道:“我们还是定个规矩,每人喝半斤就够了,免得把自己搞醉。”
赵海夺过酒碗,道:“还是那一句老话,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他日瓦上霜。”
正喝着,李酸酸也出现在眼前,她头发稍乱,格外憔悴。赵海摸了摸自己的鹰钩鼻子,道:“李酸酸,过来坐嘛。”李酸酸骂了一句:“酸你妈个头。”赵海也不生气,问:“你不是回家了,怎么还在新乡,是不是想我了”李酸酸心里正烦,阴着脸道:“你算哪根葱,管起老娘的事情。”
侯海洋对李酸酸的印象不好,当然也没有什么矛盾,他邀请李酸酸坐过来,给她点了碗豆花和烧白。
赵海看出李酸酸有心事,道:“喝点酒,一醉解百愁。”李酸酸举起酒杯,当真就喝了一大口。
一般来说,在酒席上,大家都想尽办法让对方喝酒,同伴喝醉后出丑,是经久不衰的谈资。赵海调到村小以后,立马化身为酒中仙,喝酒从来不推杯,喝一次醉一次。
这顿酒是在新乡场镇,侯海洋不想赵海喝得起不了身。三人喝了一会儿,赵海脸上浮起一朵红云,眼看着就要进人状态。侯海洋将他的酒杯抢在身边,道:“酒到此为止,改天到牛背陀喝。”
李酸酸喝了酒,哆哆唆唆,絮絮叨叨地道:“侯小伙艳福不浅,抱得美人归,新乡学校好多男人都羡慕你。”她说这个话时,眼睛望着赵海的方向。
李酸酸指着侯海洋道:“秋云这个女人心高气傲,不是新乡甚至巴山能留得住。侯小伙肯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在你是男人,终究不吃亏。我会看相,你这人要交桃花运,秋云指望不上,可是身边不缺女人。”
侯海洋笑了起来,道:“我一个村小教师,只有那些没有眼力的人才会瞧得上,说这些没有意思,我们走吧。”
李酸酸坐在桌上还算正常,起身时,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为了防止李酸酸摔进冬水田里,赵海陪着她回学校。行走于冬日的小道上,冷风袭来,李酸酸酒意上涌,好几次都差点吐出来。走回寝室时,浑身软绵绵没有一点力气。她站在门前,拿着钥匙却捅不进钥孔。
赵海接过钥匙时,摸到李酸酸的手掌,只觉她的手掌烫得很。
开了门,李酸酸就往地面坐下去。赵海连忙扶着她朝里屋走,怀里抱着温软火热的女人身体,让打了许久光棍的他把持不住,低头看着李酸酸,竟然觉得怀中女人长得也还不错。
把李酸酸放在床上时,赵海头脑充血而失去理智,俯身开始亲吻醉中女人。李酸酸下意识移了移嘴巴,随后开始回应起来,伸出双手搂住了赵海。两人嘴巴对着嘴巴,亲得“啧啧”作响。赵海将手伸进衣服,在对方胸口摸了一会儿,然后拉开两层毛衣、一层内衣,将胸罩朝上推,握住了软绵绵的乳房。
李酸酸紧紧闭着眼睛,她半是醉酒,半是默认,听凭着那一双男人的手抚摸着自己身体,急促的抚摸让她有一种久违的舒服感受。当男人的手解开皮带,伸向内裤,朝下摸到敏感部位时,她猛然睁开眼睛,将赵海推了下去,骂道:“赵海,臭流氓,你乘人之危。”
赵海站在地上,脑袋发蒙,直勾勾看着衣衫不整的李酸酸。
“快滚,再不滚我喊人了。”
看着赵海狼狈地逃出了房间,李酸酸扯过被子捂着头,无声抽泣。
2月6日,吃过午饭,侯海洋将牛背陀的小工程交给了马蛮子,带上了七条尖头鱼,前往霸道鱼庄。
杜强小姨子见到只有七条鱼,道:“侯海洋,你太不耿直,春节生意最好,七条鱼一天就吃完了。”
侯海洋道:“我有啥子办法,冬天根本收不到鱼,我能弄来七条,算是有本事了。”
“你等会儿,我给杜强打个电话。”杜强小姨子在电话里说了几句,就将电话递给了侯海洋。
“小侯能不能再想点办法,有好几位领导专程要在令节期间来吃鱼,我不好交差啊。
在接电话之前,侯海洋暗自打定主意:“杜强以前对我有提携之情,尽管借调之事没有办成。只要他肯每斤鱼加五块钱,我就多跑两趟,保证鱼庄的供应。”结果杜强吐了肚子苦水,就是绝口不提涨价的事情。
“杜主任,我尽量去收,但是有可能收不到几条。”侯海洋没有把话说死,给自己留了点余地。
杜强在电话里打了个哈哈,道:“我知道小侯有办法,春节过来,我请你喝酒。
“口惠而不实。”这是侯海洋给杜强的评价。作出评价以后,他突然发现,这句话是父亲经常对他人的评价,父亲说这句话时,总是微眯着眼睛,脸微微上仰。
放下电话,侯海洋对杜强小姨子打了声招呼:。我走了,春节愉快。”杜强小姨子依附着姐姐与姐夫,有份还算不错,但是她始终没有强烈的主人翁责任感,没有听出或者没有去琢磨侯海洋“春节愉快”的言外意义,敷衍着点了点头。
在杜强家里,杜强老婆李小波问:“你跟谁打电话,是侯海洋吗”
杜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道:“侯海洋只送来七条尖头鱼。”说到这里,他痛心疾首地道:“早知如此,我听你的话,平时少卖点,集中在春节卖高价。”
李小波道:“我总觉得侯海洋打了埋伏,上个月货源充足,为什么突然就说没有了,他是不是觉得价钱低了”
杜强颇为自信地道:“侯海洋的工资才多少钱一个月,乡镇拖欠工资普遍严重,我算了一下,他从霸道鱼庄拿了几千块钱,这抵得上两三年的工资,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小波道:“你在公安局工作时间久了,忘记了换位思考。正确的思维方式应该是这样的,侯海洋既然在做尖头鱼生意,他应该知道我们馆子里每斤尖头鱼的售出价,这其中的差价足以让他将鱼卖到其他地方。我觉得当时压价太低了,是不是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