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蝎神大厦算什么,我还要借建蝎神大厦之机成立一个房地产公司,正式进军房地产业。”
兄弟俩正说着,桂芹走过来招呼两个人进屋吃饭,丁能通答应着跟姐姐进了屋,能通娘正摆着碗筷,桌子正中央摆着一盆香喷喷的小鸡炖蘑菇,鸡是新杀的。
丁能通难得陪娘吃顿饭,却发现娘的碗里只盛了一碗底米饭,没吃几口,就把碗放下给儿子夹菜。“能通,吃个鸡大腿,小时候你就爱吃鸡大腿,那时候穷,一年也吃不上一顿小鸡炖蘑菇。”
“娘,你先吃。”丁能通也给娘夹了一筷子蘑菇。
“娘饭量小,吃不下”能通娘喜滋滋地看着儿子说。
“娘,吃这么少怎么行”丁能通担心地说。
“娘就是不爱吃东西,吃了也不消化,胃不好,老毛病了”能通娘唠叨道。
“娘,我这次回来想带你去省城查查身体,看看胃到底是怎么回事”丁能通关切地说。
“查什么,娘自己的身子骨自己心里有数,不碍事,你姐夫给娘买的药还挺管事,每次胃疼吃上就能顶回去,娘就是担心你一个人总这么漂着,连个暖被窝的人都没有。”老太太说着眼睛就湿了。
丁桂芹怕娘伤心,赶紧岔开话题说:“能通,难得你回来一趟,姐陪你喝一杯”
丁能通赶紧端起酒杯说:“姐,姐夫,我应该敬你们,咱娘多亏你们照顾了”
邱兴本手一摆说:“能通,照顾娘是应该的,让我看我们一起敬娘一杯吧”
丁能通说好,三个人一起举起杯敬了母亲。
丁能通睡了一个下午,傍晚邱兴本开车拉着他去西街口的饭馆请村干部吃饭,雨露村的男人恋酒,一喝就喝到半夜,没醉算没喝好,今天这顿酒不光请的村干部,还有村里的一些长辈,是无论如何也得陪到底,所以,喝到晚上十一点多才散。
回到家里,能通娘还没睡,坐在屋子里等儿子。
“娘,还没歇呀”丁能通温声地问。
“娘想跟你拉拉话。”能通娘把儿子拽在炕沿儿坐下。
“娘,我姐和我姐夫还过得来吗”
白天,丁能通看见姐姐见了自己脸高兴得像菊花,其实心里藏着许多苦,这苦多半是夫妻感情不和造成的。
“养猪干肉联厂那会儿,你姐夫和你姐还挺好的,养蝎子以后,生意越做越大,你姐夫就不怎么回家了,你姐老对兴本疑神疑鬼的,不过,怎么着也不会像你和衣雪似的,好好的,说离就离了。兴本和你姐是一对冤家,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能通娘一边说一边握着儿子的手,看着娘的一双干枝一样的苍老的手,丁能通的心里酸酸的,娘再一提衣雪,他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觉得自己不孝顺,对不住娘。
“娘,这些日子不知为什么做梦总梦见我爹,我爹责备我不回来看你,还说娘病了,病得这么重,你这个当儿子的连管都不管,骂我混蛋哩”丁能通动情地说。
“你爹就是这么个火爆脾气,随根儿,你爷爷脾气就火爆,你们老丁家祖上是做烧酒的,你爷爷就是跟人家拼酒拼死的,那是我刚嫁给你爹的第二年,你奶奶是个能人,她的父亲是个萨满师,你奶奶十三岁就出道成了大萨满师,那时候方圆百里没有不知道你奶奶的。”
丁能通从未见过爷爷,五六岁的时候,见过奶奶,但是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他还是第一次听娘说奶奶是个大萨满师。
丁能通不明白什么是大萨满师,便随口问:“娘,大萨满师是不是我们平常说的跳大神的”
能通娘慈祥地笑了笑,拍着丁能通的手说:“傻儿子,也是也不是。你奶奶是满族,萨满师就是与鬼魂通灵的人,还能除妖救人、过阴追魂、跳神治病、算命预测,只可惜你爷爷死后,你奶奶喜爱上了鸦片,不仅抽光了家产,还把命搭上了。我记得那还是刚生你的时候,你奶奶就开始偷偷地在咱家院子里种上几棵罂粟,怕人看出来,常常是夹在别的花草里。罂粟花是花里的妖精,一眼就能看出来,等到烟花谢了,结出果来,用小刀轻轻一划,就流出一股白浆来,很快就结成了一个疙瘩,你奶奶像藏宝似的藏起来,等到她胃疼的时候,抽上一口。”
“娘,这么说我奶奶也有胃痛的病”丁能通插嘴问。
“有,那时候,全家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就用大烟壳煮点水喝。”能通娘怀旧地说。
“管事”丁能通笑着问。
“管事”能通娘语气肯定地说。
“娘,我奶奶真的能与鬼魂说话”丁能通对娘说的话还是将信将疑。
“能,鬼魂随着风到处飘,他们飘到屋檐上,躺在门缝儿里,也可以钻到人的梦里,鬼魂们一来,你奶奶就晓得,她就画符驱散它们,还教我们怎么躲它们。我也不知道这是咋了。最近这些日子,不是梦见你爹就是梦见你爷爷和你奶奶。能通啊,娘跟你唠叨你奶奶是想告诉你,娘要是有一天真走了,你要是想娘了,就可以请个萨满师和娘说说话。现在萨满师越来越少了,邻村娘娘庙村西头有个老王婆子,她就有这本事,好多人找过她,听说她三次过阴,都是在最后行将入土的时候又活了过来。”
能通娘语气有些哀婉,丁能通被娘说得心里酸酸的。
“娘,你想得太多了,干脆我带你到北京城散散心吧”丁能通深情地说。
“孩子,娘现在是哪儿也不想去,就觉得呆在家里好,娘现在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儿呀,衣雪是多么好的媳妇,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能通娘说着用干枯的手指抹了抹眼角。
“娘,咱不提这事行不”丁能通低头说。
“不行,娘早就想跟你说,你要是真担心娘的身子骨,就赶紧把衣雪找回来,娘要知道你和衣雪和好了,娘的病也就好了,娘是心病,又想儿媳妇,又想大孙子,娘是快入土的人了,就盼着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能通,啥时候把丁宇接回来让娘看看,娘现在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能通娘说着一颗混浊的老泪落在丁能通的手背上,丁能通被娘说得心里乱极了,他只是轻轻地喊了一声:“娘”眼泪也险些涌出眼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