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粗俗的喝骂在路明非而言像是一句咒言一声清唱,脑海中的混沌和破碎的画面被它震开,眼前只剩下黄色的花海,女孩站在白色的天光下,向他伸出手来。
“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的尽头。”她说。
路明非骤然回复了体力。不知何处生出的愤怒,他变得凶暴如狂龙。他伸手从墙壁上抓下镶嵌在沉重画框中的另一幅富岳三十六景,凶狠地向着那名诡异的侍者投掷过去,然后搂着绘梨衣的肩膀往回撤。这个拥有至高血统的女孩变得孱弱无力,在路明非怀里瑟瑟发抖。电话已经挂断,路明非没听清那句话是不是路鸣泽的声音,但那句话似乎震住了那名侍者,他似乎畏惧着什么,停下了脚步。
路明非搂着绘梨衣跌跌撞撞地返回大厅,在一桌又一桌用餐的客人间穿过。
梆子声引起的幻觉并未完全消失,在他眼里整座餐馆正在熊熊燃烧,四面八方无处不是火焰,这栋古老的建筑在火焰中发出呻吟,支架在墙壁弯曲。
这种事曾经发生在某个人的身上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谁在燃烧的走廊中奔跑四面八方都是黑烟,他们需要清新的空气,可吸进肺里的都是火焰,他们就要死了,可男孩和女孩相依相偎。
瘦弱的女孩把男孩扛在肩膀上,无论走得多艰难她都没有放弃,她支撑着他们两个人摇摇欲坠的世界。
真实和虚幻在路明非的脑海里渐渐地混淆起来,他似乎听见婶婶在高喊说叫医生叫医生这个女孩有病他又觉得那些用餐的人好奇地看着他们,自己却在熊熊燃烧,渐渐地化为闪亮的骨骼。
他找不到路,他又回到了那座燃烧的迷宫,这回轮到他用力来撑住他和女孩摇摇欲坠的世界。
他不能放弃,以前每一次他都能放弃但这一次例外,妈了个逼的他要活下去他要离开这座燃烧的迷宫他还要复仇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人是他要杀的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他要杀了那个人
从未有过的凌厉意志支撑着路明非的脊椎,他用尽全力拖着绘梨衣穿越大厅,一脚踢开通往一楼厨房的门,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滚下楼梯。
源稚生正在跟封路的交通警察交涉,忽然发现前方出现了骚乱。几百名暴走族聚集在一个路口,那个路口被沉重的路障封堵了。但暴走族们忽然发出高亢的欢呼声,把维持秩序的警察们抓起来扔在一旁,十几个人合力抬开了路障。跟着摩托车群和跑车都冲进了惠比寿花园,惠比寿花园是个不太大的商区,n位于它的中间。
那些黑道青年的手中要么握着利刃要么握着球棒,通常在警察面前他们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亮出武器,但他们好像被某种情绪点燃了,像野兽般躁动。
“怎么回事”源稚生惊呆了。
橘政宗还在路上,源稚生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了解绘梨衣。这个女孩的情绪处在极不稳定的状态,她是个一触即发的炸弹,这些黑道青年的行动会令她失去心理平衡,如果她暴走,结果不堪设想。
樱把自己的手机递到源稚生面前,那是一条刚刚收到的短信,“本家发布紧急消息,悬红增加到50亿元,优先把照片中的女性交给家族的人享受这笔悬红。因捕获该名女性导致的一切违法行为都由本家承担后果。”
“谁敢发布这样的信息”源稚生震怒了,也明白了为何那些黑道青年会欢呼雀跃。
樱收到这样的消息,其他人也都收到了。有人冒充蛇岐步增加,而且免除法律责任。
50亿日圆相当于大约4000万美圆,这是一笔会让人发疯的巨款。今夜的惠比寿花园会变成违法者狂欢的乐园,局面已经彻底失控了。
此刻追求责任已经没有意义了,源稚生一把抓起面前的警察把他扔向后方,魁梧的夜叉凌空接住落地的警察,轻松到只用一只手。源稚生一脚踢在路障上,把这件带倒刺的、沉重的金属设备踢开。
这种东西本就拦不住皇血的继承者,只要源稚生无视法律、人命和社会准则,一个团的兵力在他面前都是摆设。
樱已经跳上了悍马,这辆越野车发出巨大的声响从源稚生身边驶过,源稚生一闪就出现在副驾驶座上,后排的乌鸦已经递上了装好子弹的柯尔特手枪。
如果有人伤害绘梨衣,源稚生就会无视法律、人命和社会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