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华,葛老二就不要去管他了,你注意听李老爷子的鼾声,其声五音俱全,宫商角徵羽,节奏分毫不差,试想世间上,哪儿会有连打呼噜都如此抑扬顿挫,五种音律面面俱到之人正所谓欲盖弥彰,蠕头蛮想要惟妙惟肖的模仿人类的发声,反而倒使它露出了马脚。”客家嬷嬷悄声说道。
“那蠕头鬼什么时候才出来呢”沈才华着急的问道。
“别急,子时难得,它一定会出来的。”客家嬷嬷安慰道。
说话之间,火炕上的李老爷子突然挺直了身子,然后竟然慢慢的爬了起来
淡淡月光照在李地火老爷子的身上,但见他弓起了身子,用力的蠕动着脖颈,听得“喀喀喀”一连串的颈椎骨响,随即他的脖子竟然渐渐的伸长了越伸越长,脖子上面原本满是皱褶的老皮也越来越薄,最后如同半透明的薄膜一般,可以清晰地瞧见内里的青色血管和红色的肌肉,而此刻老爷子的脖子更是抻长了足足有近两米之多
沈才华虽然是个孩子,但毕竟自幼跟随寒生浪迹江湖,见多了蹊跷诡异之事,纵是如此,也仍然吓得心惊肉跳和目瞪口呆。
客家嬷嬷观察着沈才华的反应,心中默默的赞许,这孩子的胆量远远超过普通人,真是一难得的人才。
月光下,老爷子缓慢的转过头来,秃脑瓜壳反射着青幽幽的亮光,两只三角眼恶狠狠的瞄向了窗外,然后敏捷的跳下了炕,绕过灶间推开了土房的木门,随着“嘎吱”一声,门缝中早已探出长长的脑袋来,双眼精光闪闪的盯着客家嬷嬷和沈才华
“大嫂,你们想干啥”那话虽然依旧是李地火的口气,但语音的质感却要丰富得多。
沈才华悄悄地躲到了客家嬷嬷的身后,嘟嘟“唰”的落在了屋顶上,歪着脑袋诧异的盯着这个怪人。
“哼,”客家嬷嬷冷笑道,“听闻蠕头蛮一向在中原地脐里面生活,怎么也闯起关东来了”
“这是李家祖屋,我李地火世居妖窝铺,关大嫂什么事儿”老爷子推开房门走出来,随着“喀喀喀”一阵骨头响,那长长的脖子竟然又缓缓的缩回去了,三角眼也变圆了,与正常人无异。
客家嬷嬷脸若冰霜,冷冷道:“老妪千里迢迢赶来此地,只为送亡夫骨灰回家,你为何在塘虱鱼里产仔,意图加害于我们”
李老爷子桀桀阴笑道:“当年地火听从大哥的怂恿,误入河东地脐,导致空有躯壳一世,绝了李家的香火哼,前日我就已经感知到了大哥的临近,想兄弟俩应该成为同类才是,所以备下了鲶鱼。唉,人算不如天算,只见到了大嫂和大哥的骨灰后,方知他早就已经死了,无奈,就只有请大嫂替代大哥了”
客家嬷嬷微微一笑,道:“你想让老妪也成为蠕头蛮的另一宿主么”
“这就是报复。”李地火昂起脖子嘶哑着说道。
“老妪有一点不明白,是亡夫地水叫你去河东地脐的么他可从来都没有提到这码事儿。”客家嬷嬷疑惑的说道。
“他当然不会对外人说了,包括自己的老婆,老婆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件衣服罢了,脱了这件换那件。”李地火淫邪粗俗的笑道。
客家嬷嬷并没有生气,反而柔声柔气的问道:“老妪还是不相信,小叔,你说的那个河东地脐是在什么地方啊”
“山西芮城黄河边。”李地火回答道。
“去地脐里面干什么呢”客家嬷嬷的声音更加的柔和了。
“找鬼壶”李地火正说之间,突然警觉了起来,紧忙住嘴。
“鬼壶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客家嬷嬷追问道。
李地火恶狠狠的盯着客家嬷嬷说道:“大嫂,你问这个做什么”
客家嬷嬷脸色一板,厉声道:“既然亡夫对几十年的夫妻都加以隐瞒,老妪倒真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事儿。”
李地火阴沉着脸,半晌没有吭气。
此刻,土房前面,月色迷离,杀气渐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