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相继出来,等离开了院子,姚守宁才拉了拉姚婉宁袖子:
“真生气了”
姚婉宁还沉着脸,看上去像是被气得不轻。
但河神初现那日,她可是与姚婉宁说过话,知道她并没有怪责柳氏。
今夜说的那一番话,初时听来像是在发脾气,可句句都是在替柳氏开脱,使她不要自责的。
几个丫环噤若寒蝉,各个都不敢吭声。
噗嗤
就在这时,姚婉宁绷不住了,终于笑出了声来:
“可瞒不过你。”
若论揣摩柳氏心事,拿捏柳氏喜怒,姚家之中,姚婉宁若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但如果是论装腔作势的忽悠人,姚守宁自然更是经验丰富全是以往在柳氏身边练出来的。
所以姚婉宁发脾气的时候,她就看出了端倪。
这会儿姚婉宁一笑,其他人怔了一怔,接着便都各自松了一大口气。
“大小姐原来是故意装的吗”冬葵拍了拍胸,还心有余悸:
“可把我吓了一跳。”
“我也从没看到过小姐这么生气的样子”
姚婉宁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抿了抿唇笑:
“我吓吓娘的,免得她哭哭啼啼。”
说完,低垂下头。
冬葵等人信以为真,都围着两人说笑,提灯笼的逢春也松了口气,紧绷的气氛一下松懈了许多。
而此时姚婉宁转移了众人视线之后,趁着无人注意,她扬起的嘴角无力的垂落了下去,眼睛中泪光闪烁。
姚守宁转过头时,恰好见姐姐悄悄伸手擦眼角的动作,不由抿了抿嘴角。
这边两姐妹离开之后,姚家正屋里,曹嬷嬷也借着催热水的事,退出了正屋。
柳氏靠着丈夫,神色怔忡。
姚翝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环抱着她。
半晌之后,柳氏轻声的再问了一句:
“今晚你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无论是程辅云说的话,还是姚翝承认代王地宫之事,对她来说都是极大的心灵冲击,令她心神恍惚。
“是。”姚翝知道她难以接受,却也并没有瞒她的意思。
两人夫妻多年,对彼此性情都已经十分熟悉了,他清楚柳氏性格坚强,迟早也会理解并直面这种乱局,绝不会退缩。
“婉宁真的是因为喝药之事,而中邪了”
这样的话,在一个月前,柳氏压根儿都想不到自己会说。
“是。”
姚翝又点了点头,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的脸。
她的目光呆滞,脸色泛白。
这几日她守着昏睡不醒的姚守宁,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眼底乌青,那眼袋如同两个鱼泡,颇为醒目。
今晚小女儿醒来本是好事,可接着镇魔司来人,她听到了许多的话,心中还没有完全消化,接着又去为一家人准备饭食,忙到现在,没来得及梳理自己,显得有些狼狈。
可在姚翝心中,却觉得她是再好看不过了。
“那额头的红痣,就是中邪的标志吗”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姚翝叹了口气,再度点头:
“是。”
“程辅云说,说”姚翝数次点头的动作,像是抽空了柳氏的力气,她几乎无法接着说出之后的话。
姚翝将她抱紧,温声道:
“你别着急,想听什么,我都给你说。”
“从哪里说起呢”他动作温柔,勾起柳氏散落的鬓发,替她挽到了耳朵后:
“从西城案件说起吧。”
家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他却始终态度温和而又从容。
这个向来以畏妻而闻名的男人,此时在柳氏心态崩溃时,以淡定的态度感染着妻子,使柳氏颤抖的身体逐渐平静,安静的听他说:
“西城案件之后,守宁跟我说,她看到了死者张樵的身上钻出了两股黑气,一股”
这些话是程辅云先前盘问姚守宁时说过的,但当时柳氏不以为意,只当程辅云胡说。
可此时再从丈夫嘴里说出来时,她才知道这些是真正发生过的,而女儿从未与她说过。
“当夜西城孙神医的门锁被人毁去接着将军府闹蛇,世子中了妖蛊,昏迷不醒”
姚翝语气不疾不徐,说到姚守宁唤醒世子,后又阻止柳氏取水煎药。
“之后婉宁病愈,额心出现一粒红痣。”
为此母女俩吵了一架,姚翝看着柳氏:
“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我”
柳氏一脸茫然,嘴唇动了动,似是想问,这些事情为什么姚守宁都不跟她说。
可是话刚到嘴边,她突然想起,女儿数次似是想跟自己说一些话,可每次提到妖邪,她总是十分愤怒,对此反感异常,动辄喝斥,还将女儿骂哭。
她认为女儿话本看得多了,没了规矩,令她在家中罚抄书本,不允她外出。
之后母女二人便疏远了些,她还曾心中暗自纳闷,觉得这个小女儿不再与她亲近,也恐慌过。
想了许多缘由,却没想到症结就在自己的身上了。
“婉宁病愈的那日,我被刑狱司的人抓走,就在当夜,那邪祟便找上门了。”
姚翝摸了摸妻子的头发,将所有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她道来:
“只是你不明内里,又护女心切,阴差阳错之下暂时将他赶走。”
他顿了顿:
“我原本令若筠找你要了那块蛇皮,想让他交到将军府的人手里,请将军府的人帮忙”
可是姚若筠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将军府的人第二日便闻迅赶来了姚家。
“守宁央求世子帮忙,请他驱赶邪祟。”
他低声道:
“此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府中人中了妖法,睡得极沉,是世子帮了大忙,将婉宁保住。而守宁因此欠了人情,后面陪世子出城剿妖,都是早说好的。”
柳氏恍然大悟。
以前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经姚翝一解释后,便都想得通了。
她想起长公主一家三口来姚家那日,她看到姚守宁唤世子作爹,当时羞怒难当,还要拿东西打她。
事后姚守宁下跪认错,姚婉宁也跟着哭声求情。
“”
柳氏的手又开始抖。
若一切如姚翝所说,姚守宁之所以如此,是想求世子帮忙。
而她之所以求世子帮忙,一切都是因为她无意中使得姚婉宁中了邪术,女儿只是想要为她收拾善后。
那她发的那些火,说的那些话,岂不是使得两个女儿都受尽了委屈
不知姚婉宁当时知不知道个中详情,若她早就知道一切,却在当日不声不响,替姚守宁下跪向自己认错,不知心中是个什么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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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