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梦梦到的。”姚守宁老实回答。
柳氏却觉得她这话实在孩子气,但也知道她这样说,纯粹是想安慰自己罢了。
“真是个孩子。”她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女儿头。
姚守宁就认真的重复了一次:
“我说的是真的”
如此一来,大家都被她逗笑,倒将洪灾带来的愁闷都冲散了许多。
此时皇宫之内,神启帝穿了明黄薄绸衣,正躺在床榻之上。
宫里烧了地龙,暖洋洋的,纵使外头雨大风大,寒冷刺骨,但殿内却温暖如春,似是将外间的寒苦尽数隔绝了。
已经年近四旬的顾后正端坐在床榻一侧,端了一碗才熬好的汤药,正低头轻轻的吹着。
她长相明丽,气度雍容,纵使已经不算年轻,但保养极佳,肤质细腻如雪,看上去仍是美艳不可方物。
可惜的是神启帝一心只想修道成仙,并不重女色。
顾后出身顾氏,年轻时入宫,并不是十分得宠,直到后来因愤不顾身在长公主手下救过皇帝一次,才得到皇帝看重,入主中宫。
她三十出头才身怀有孕,膝下只有一个独子朱敬存,视如眼珠。
此时她一面吹拂着药,一面则是以眼角余光在打量着皇帝的面容。
神启帝的脸色有些难看。
昨日朱姮蕊入宫之后,闹了一场,打了神启帝召进宫的皇亲国戚,绑了简王,无异于挑衅了皇帝的权威,更别提后面闯入寝宫,逼他拿出玉印盖章。
皇帝的心眼并不比针大,再加上他与朱姮蕊恩怨多年,经此一事之后,新仇旧恨涌上来,他必定怨恨非常。
顾后的思绪微微出神,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她的父亲知她在宫中为难,也明白神启帝性情喜怒无常,因此行事小心,从不敢张扬。
虽说明面上是国丈,但因为四皇子朱敬存的缘故,又尽量避免与长公主夫妇结怨,这些年来如同生存在夹缝之间,外表看似风光,实则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
昨日朱姮蕊上门寻他,说是洪灾将至,请他帮忙。
事关国事,顾焕之明知此举可能会惹来皇帝不满,但长公主不知与他说了什么,最终打动了他。
如果只是虚惊一场倒也罢了,但朱姮蕊后来闹得太大,昨晚白陵江又真的决堤,洪水泛滥成灾,使得神启帝的心情恶劣极了。
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镇魔司的首领冯振正与神启帝回报道:
“神都城设了十五道关卡,但俱都挡不住洪水城西、城南处的房舍大多被冲垮,但因为昨日大部分百姓被迁走,所以伤亡并不大”
神启帝披头散发,额头搭了块毛巾,他表面闭目养神,但实则眼睛半眯,借着帕子的阻挡,他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到了一旁雍容华贵的女人身上。
这位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女人此时表面恭顺的低头吹着药汤,实则已经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他想起了朱姮蕊。
这个令他恨了半生的女人,他的姐姐皇帝的牙关顿时咬紧了。
当年先帝便不喜欢他,处处看他不上,不过因为朱姮蕊当年点他为太子之后,才勉强扶持他。
临死之前,都曾遗憾无法女儿登上帝位,甚至还允长公主拥兵自重,完全没将自己这个儿子放在心上。
神启帝自登基之初,心中便十分怨恨,可惜长公主性情强势,且手握重兵,他那时根基薄弱,暂时动她不得。
但这些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想将长姐一家铲除。
尤其是中间姐弟二人多次生出矛盾,朱姮蕊却一言不合便对他大打出手,半分没有考虑过替他留面子,这更令神启帝难以容忍。
咳
一股痒意自喉间生起,他轻咳了一声,牵动了胸口的伤势,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神启帝的记忆回到了多日之前,当着柳并舟等人的面,他被长公主暴打的场景,当时朱姮蕊的神色凶悍,像是要活活打死他。
想起当时的情景,神启帝又恨又怕。
太医诊断,说他胸口肋骨断了数根,需要好好静养。
而昨日长公主强闯进宫,将他从床榻上拖下,逼他取出玉印盖章的一幕重新涌上他心头,他眼中蒙上一层阴霾,又得知顾焕之与朱姮蕊合作
刹时怒火夹杂着怨毒,使他用力掀开了盖在眼皮上的热毛巾,起身一把将坐在旁边的顾后推倒在地
哐铛
药碗摔落在地,碎成数块。
滚烫的汤汁泼贱开来,顾后花容失色,所坐的束腰圆凳顺着地板哐哐滚动。
殿中的内侍、宫人不敢出声,冯振似是没有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仍恭顺的回复着:
“昨晚死掉的人暂时没有统计,但至少上千人。”这还只是一个开始,随着灾情延续,后面粮食短缺,不少失去家园、亲人的流民最终会流蹿于街巷之间作恶,到时死的人会更多。
神启帝推倒了人还不解怒,又从床上跳了起来。
顾后强忍心中感觉,颤巍着爬坐起身,还未挤出笑容,便听神启帝怒喝:
“贱人贱人贱人”
喊话的同时,他提脚便踹。
呯呯呯
“皇上”顾后挨了第一脚时,胸口剧痛,被踹得仰天躺地,却不敢喊痛,只敢伸手抱住神启帝的脚,哀哀的唤了一声:
“皇上,是我”
“贱人贱人”
神启帝却不理她,接连数脚,每一脚都踹得极其大力。
顾后开始惨呼,后面脸色泛白,额角生汗,口角沁出血液,已经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