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百卉进了东暖阁,行了礼后,表言又止。
南宫玥跟萧霏交代了一句后,便随百卉、百合一起去了小书房。
“世子妃,”百卉这才禀道,“大舅奶奶的紫英来了,说是大舅奶奶让她来传话说广平侯府的侯夫人亲自去了南宫府,为幼子程络求娶四姑娘为嫡妻。”
听到这个消息,南宫玥不由面露讶色,第一个想法就是,广平侯府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广平侯府哪怕先前求娶二姐姐,对于南宫府而言也是高攀了,更何况是南宫琳。三叔父没有官身,又是庶房,虽说大伯现在朝中如日中天,可将来若是分了府,那三房根本就只是一介平民了。广平侯府怎么会看上南宫琳呢
南宫玥微微蹙起眉来,常言道:反常必有妖。广平侯府若非真得是看上了南宫琳,而就肯定另有目的
这么说来,南宫府能让他们宁愿牺牲嫡子的婚事也要攀上的。莫非南宫玥神色一动,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莫非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堂动荡?
“我隐约记得广平侯府三房的姑娘嫁给了陈家偏房的嫡子”托主持中馈的福,为了不犯错,南宫玥狠狠地去记了一遍王都里那些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她一边说,一边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猜测,并继续道:“最近陈家一事牵连甚广,尤其这几日,皇上一连撤了数人之职,皆是和陈尚书关系密切之人,广平侯府既与陈家有姻亲,我想他们是怕了”
在这种关头,广平侯府恐怕是想寻个倚靠,一旦有什么事,也能有缓和的余地。
现在的南宫府圣宠正浓,大伯父南宫秦深受重用,二哥南宫昕身为五皇子伴读又要与咏阳大长公主府结亲,大姐南宫琤是建安伯府的世子夫人,而自己不仅是皇帝御封的摇光郡主,还是镇南王世子妃。
广平侯府十有是想要借着与南宫府联姻以保全自己。大伯南宫秦虽然早早拒绝了二姐姐的婚事。可偏偏南宫琳先前闹出了那样的事,广平侯府自然只能屈就南宫琳。
哪怕最后广平侯府没有被牵连,也不过是娶了一个不般配的幼子媳妇,而非宗妇,比起家族兴亡而言,真得算不了什么了。反而日后还可以纳妾。
依她所见,南宫府不应该卷入到这场漩涡中,只是不知道大伯父南宫秦是个什么态度
南宫玥凝眉沉思了片刻,问道:“百卉,紫英现在在何处?”
“紫英传了话,已经回去了。”
南宫玥微微点头,说道,“你带一匣子点心回趟南宫府给我娘。问问她,府里特别是我大伯父对广平侯府提亲一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百卉自然明白带点心回去显然只是借口,重要的是得知南宫府现在的打算。
“是,世子妃。”百卉应了一声,就匆匆命人去备马车,一炷香后,她便坐着马车出了镇南王府。
车轱辘发出单调规律的声响,滚滚前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街道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行人的惊呼声、琐碎的议论声、凌乱的步履声似乎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百卉正欲问车夫,发现马车缓下了速度,跟着就听车夫迟疑地说道:“百卉姑娘,前面好像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百卉挑开车厢的窗帘向外看,只见正有一队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向着一条巷子里面冲了进去
“这是”百卉心中不安了起来,因为安逸侯府正在这巷子里!
车夫自言自语道:“最近王都里常有锦衣卫突然拿人之事,不知道这次又是轮到谁了”
百卉发出一声轻呼,急忙从马车上跳了上去,顺着人群挤进了巷子里。
只见几十丈外的安逸侯府,里里外外已经被锦衣卫包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一个个腰挎绣春刀,面目森冷。
整条街道上聚集了不少好事的群众驻足围观,都是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前面这不是安逸侯府吗?这些官兵是来干什么的?”
“还能来干嘛?看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肯定是抄家呗!”
“不会吧?安逸侯不是被平反了吗?”
“那又怎么样?皇帝老儿的心就跟那老天爷似的,说翻脸就翻脸!”
“就是就是!当初官大将军功在朝廷,护我大裕边疆安宁,还不是说抄家就抄家”
“”
他们说归说,只敢窃窃私语,要知道锦衣卫可就在那里,要是一不小心可是掉脑袋的事。
然而,百卉乃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这些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中,一句句听得百卉心乱如麻,六神无主。怎么会这样呢!官家满门如今已经只剩下公子一个,公子好不容易才为官家洗清冤屈,苦尽甘来,现在皇帝到底又在使什么幺蛾子!
“哒哒哒”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前方而来,又是一队锦衣卫到了安逸侯府前。
把守在正门口的一个锦衣卫同知赵家祥忙上前施礼道:“属下见过大人。”
带队前来的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陆淮宁,只见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微微颌首问道:“里面的人现在如何了?”
赵家祥恭敬地回道:“大人请放心,侯府已经被我们包围的密不透风,里面的人绝对是插翅难飞!”
陆淮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利落地跳下马来,然后大手一挥,高喊道:“撞门!”
几个高壮的锦衣卫立刻上前,“砰!砰!砰!”一连撞了数下,生生地撞开了大门,陆淮宁第一个走入府中,其他的锦衣卫紧随其后地蜂拥而入
百卉瞳孔一缩,面色剧变,她赶是回了马车,放下了帘子,向车夫吩咐道:“快,我们先回王府。”
出大事了!她要赶紧回去禀报世子妃才是!
车夫应了一声,立刻调转方向,飞驰般往镇南王府而去。
一回府,百卉就急忙去见南宫玥,见她这副焦急的样子,南宫玥赶紧把她带进了小书房,随后百卉便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禀明了南宫玥。
百卉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惊得南宫玥再也无法维持冷静,面色煞白,吩咐道:“百卉,把朱兴叫到外书房去见我!”
百卉应了一声,急急地去前院找朱兴。
南宫玥匆匆披上了斗篷,又吩咐画眉去跟宴息间的萧霏传句话,就说她去去就回。
等南宫玥到外书房的时候,朱兴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两人一同进了书房,没等他行礼,南宫玥就迫不及待地问:“安逸侯府的事,你可听说了?”
朱兴面色郑重地拱手回道:“禀世子妃,属下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三司在审陈尚书一案时,得了皇上的旨意搜查陈府,并在陈尚书书房的暗阁里找到了一封信。信中是什么内容暂时还不得而知,只知道刑部尚书在将信呈到皇上御前时,皇上雷霆震怒,当即便下令让锦衣卫指挥使陆淮宁带人查抄安逸侯府。安逸侯也被着令押入刑部大牢。”
南宫玥面沉如水。
虽然不知道那封信上写的是什么,但既然陈尚书是因“勾结前朝余孽”而被弹劾,那显然信中的内容应与前朝余孽有关。
这是一个局,一个布置巧妙的局。
布局之人真是好阴毒的心思,好歹毒的计谋!
当年官家被构陷通敌卖国,满门被诛,就算后来得到了平反,但皇帝多少对官语白有些忌惮。这布局之人,想利用的便是这份忌惮。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皇帝到底怀着何种心思
南宫玥蹙眉沉思了片刻,然后问:“朱兴,你可有办法进到刑部大牢见一见安逸侯?”
朱兴自然知道官语白与自家世子爷结盟一事,对于南宫玥所问,恭敬地回答道:“世子妃,若说去刑部大牢救人,那恐怕是有困难,但若只是去里面见人,那倒是容易得很。”
“你想办法去见见安逸侯,问一下,在这件事上,我们能做什么。”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南宫玥相信,以官语白的智慧,应该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无论如何,必须得知道他的想法才能从长计议
“是,世子妃。”朱兴才刚拱手应诺,就听窗外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响动。
朱兴眉宇紧锁,警觉地喝道,“谁?!”说着,一双锐目如电般射向了窗户的方向,南宫玥身旁的百卉亦然,连原本守在书房外的百合都疾步入内。
“是我!”一道熟悉清冷的男音响起,紧接着,一个面色冷峻的黑衣少年利落地翻窗入了屋,对着南宫玥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了。
以小四的身手,当然不会那么轻易被朱兴发现,他是故意出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朱兴、百卉和百合都松了口气,若是平时,百合定要好好教训小四一番,可是现在公子出了事,她也没心思跟小四计较了。她看了小四一眼,又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外书房。
南宫玥忧心忡忡地对小四道:“小四,你怎么过来了?可是你家公子”
小四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也不避讳地直接交给了南宫玥,“公子让我给你送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