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姑娘……”
苏木槿将手中的参酒放到床边的高几上,“二小姐,蛊虫已经在你的心脏左右扎根,我需要在你心口划一道伤口好逼出蛊虫,会有些疼……过程会很痛苦……”
纳兰明月柔柔一笑,眉眼间却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哀伤,“文姑娘放心动手,我如今……对身体的疼痛感觉不是那么敏锐,无碍的。再说,还有什么事能更痛苦?我都经历过。文姑娘不必顾忌我,该怎样就怎样,我能受得住……”
说罢,又朝苏木槿笑了笑,“我很想活的久一点,所以……”
苏木槿抿了抿唇,望着纳兰明月脸上的笑容,缓缓点头,“我明白,二小姐的蛊毒我有十成把握,二小姐且放宽心!”
纳兰明月的眼睛亮了亮,让她枯槁的容颜平添了几分色彩,霎时明媚动人。
苏木槿只觉心间似针扎一般,说不出的难受,她转头看向朱绫与蓝筝,“叮嘱你们的可都记住了?”
两人重重点头,“记住了。”
关系到她们主子生死攸关的事,她们怎会有半点马虎。
“还有一点,一会儿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许出声!”
两人又点了点头。
苏木槿深吸一口气,让朱绫与蓝筝扶好纳兰明月,示意两人将纳兰明月的衣裳解开,连肚兜一并脱掉,她则点了灯,将匕首反复消毒后,端着参酒放到纳兰明月心口处。然后,抬眸看了眼纳兰明月,纳兰明月朝她温柔一笑。
苏木槿只觉眸底有什么热浪在涌动,拼命压下那股悸动,屏住呼吸,右手举起匕首,快速划向纳兰明月的心口,一团乌黑的血喷涌而出,苏木槿丢掉匕首,出手如闪电,以指腹往下碾压黑色血液,一边将参酒凑的更近。
纳兰明月的脸色因这些血液的流逝白的几乎透明,身子已是不自觉的痉挛起来,神情却越发的执拗,双眸用力的注视前方,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朱绫与蓝筝瞪着眼睛看着自家小姐心口不停往外冒的黑血,心疼的眼圈发红。
苏木槿眼看着黑血中透着一点红,手下猛的用力,一条拇指大小的蛊虫从匕首划出的血缝中扭了出来,啪叽一声落在参酒茶碗里。
朱绫与蓝筝看的双眸齐齐圆瞪,几乎要尖叫出声,可两人咬紧嘴唇,一丝声音都没发出。
眼见蛊虫出来,苏木槿吐出一口气,接着,伸手在纳兰明月身上点了几处止血,让朱绫与蓝筝二人将其放平。
外面适时传来纳兰三爷的声音,“文姑娘,药汤准备好了。”
“送进来吧。”
两个粗壮婆子抬着木桶先进了内室,放在屏风之后,跟着走进来几个丫鬟婆子,一人拎了一桶冒着热气的药汤,倒入木桶之中,不多一会儿,药汤全部倒入,丫鬟婆子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苏木槿示意朱绫与蓝筝将纳兰明月扶到屏风后,脱掉她的衣裳放入药汤中。
药汤乌黑滚烫,热气翻腾,朱绫与蓝筝的手碰到药汤都吸了一口气,“文姑娘,这药汤好烫,我家小姐……”
“无碍,她现在感觉不到水的温度。”苏木槿朝两人摇摇头,“将二小姐放进去,全身都浸泡到水中,只露一个头在外面。”
不但感觉不到水温,慢慢的疼痛感也会消失,等全身麻木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时候,人,彻底废了。
两人对视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合力将纳兰明月抱进了药捅。
这时候的纳兰明月已是虚弱的嘴都张不开,只能任凭两人动作。
“二小姐,这种蛊虫名叫心有千千结,顾名思义,它会以你的心头血滋生出千千万万条与它一样的小虫,这些药汤能帮你将他们驱赶出来,到时候才算大功告成。”
纳兰明月虚弱的眨了眨眼睛,算是应了苏木槿的话。
朱绫眸中满是泪水,蓝筝也死死的咬着唇,泪水在眼中打转。
纳兰明月看着二人,想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却没成功,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小姐……”
苏木槿朝二人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两人不要出声,“你们两个……把眼睛闭上,我让你们睁开的时候再睁开。”
两人不解的看着苏木槿。
苏木槿轻叹一声,“怕吓着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我们不怕!”
苏木槿笑了笑,将先前放了蛊虫在内的参酒茶碗端了过来,送到纳兰明月跟前,轻声道,“二小姐,参酒里泡的是吞食你心头血的蛊虫,现在已经被参酒融化……要想彻底除蛊,不受蛊虫控制,食了母蛊是最好的防范手段,二小姐,你要喝吗?”
纳兰明月眨了眨眼。
苏木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将碗沿凑到纳兰明月唇边,纳兰明月闭着眼张嘴大口大口的将一碗参酒全部喝了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滚烫的药汤突然开始沸腾起来,朱绫与蓝筝瞪大了眼睛,扭头看苏木槿,苏木槿神情肃然的看着翻腾的药汤,看着那本就发黑的药汤中一条又一条因药效被逼出来的针身粗细的小虫,看着它们被药汤灼烧致死。
“那、那……”朱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多虫!
明明药汤那么黑,她却一眼就能看出那些翻滚着的小虫的尸体,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文姑娘说,那些小虫是蛊虫用小姐的心头血滋生出来的,这么多的小虫,那蛊虫到底吞食了她家小姐多少心头血!
可恨!
到底是哪个混蛋王八蛋想要这么折磨死她家小姐,她要跟他拼了!
坐在药桶中的纳兰明月额头满是汗水,却紧咬着唇瓣,一声不吭。
朱绫捂着嘴,哭的满脸泪水。
蓝筝比她好不了多少。
外间,纳兰一家三口不时往室内张望,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十二分的焦灼。
“怎么没动静了?”纳兰二夫人满脸担心,花白的头发更显苍老,“老三,你妹妹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纳兰三爷毫不犹豫的点头,“嗯,妹妹吉人自有天相,绝对不会有事的!娘你忘了吗?你给妹妹算的那个卦,不是说妹妹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贵人找上门的吗?只要妹妹挺过这个坎,后半辈子顺风顺水,子孙绕膝……”
“是啊,他说你妹妹会遇见贵人呢。”纳兰二夫人的声音低了低,却又猛的拔高,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尖锐,与她温和慈祥的外表迥然不同,“那个老秃驴,别以为帮月儿补了这么一个卦就能求得心安!他做梦!我女儿女婿外孙女受的罪,那都是尘世孽,他都得受着!休想六根清净!休想!”
纳兰二老爷张嘴想说什么,可看到老妻痛苦的神情,再想到女儿女婿和外孙女一家三口不但阴阳相隔还远隔千里不能相认,外孙女更是有家不能回,心中一时也发起狠来。
老秃驴!
贼和尚!
枉你以悲悯救人慈悲为怀,全是他娘的臭狗屎!
臭狗屎!
见自己一句话惹的爹娘二老同时不悦,纳兰三爷忙换了一种说辞,“文姑娘是砚山那小子推荐的,若不是好的,他不会往咱们府里送;二个,文姑娘连断肠草、鹤顶红这样见血封喉的毒都能解,妹妹身上的蛊毒对她来说更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