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碟的那种金属感,法宝的朦胧感。
前者给一百个人看,看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但后者给一百个人看,或许得出的细节就各不相同了,这主要是取决于各人的认知。
林书航想要求证的也正是这一点。
杨文广既已毫不犹豫的指认了飞碟,那几个开封府抓走的百姓想来也会做出同样的解释,那与他当初证词细节合拍的可能无限接近百分百,那这黑锅,林特看来是背定了。
林书航点了点头,将图纸随手揉了,微笑着说道:“回去告诉林家人,这几日尽量低调凑集现银黄金,但无论开封府的审讯结果是什么,叫他们不要慌乱,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试图提前离开京城,只紧闭家门,在家中静候数日即可,我自有应对之策,只恐他们自乱了阵脚,反而惹来祸事。”
打发走了杨文广,林书航也算是将眼下林家的家族结构给搞了个清楚。
林嵩一脉原本留下有好几支,但其他几支如今已经成了远亲,想来也未曾继承到林家独特的隔代遗传血脉,因而不用考虑。
林特的父亲林延安如今早已去世,林特膝下有二子,一为林维,在三司盐铁道任职,二为林洙,在司农道任职,一个是协管盐铁、一个协管农业,眼下虽还只是个普通管事,但有林特这个前任三司使、会计大神的光环罩着,原本也是前途一片光明,一家子都是专管北宋钱粮收支的财政官。
三代的孙子辈则是一儿一女,儿子为林维之子,名林忠,自幼力大无穷、好习武艺学军事,倒是颇有将才,杨文广当初在酒馆就是与此子打架,算是不打不相识,如今已是好得穿一条裤子的结拜兄弟。
女儿则为林洙之女,名林贞,尚且年幼,但也是聪明好学,长相出众。
总的来说,一家子良才。
林特本身则是一妻二妾,相互间姐妹相称、相敬如宾,也是令人羡慕。
家庭成员少,结构简单,这就比较方便操作了。
林书航现在备好的路有两条,其一是为林特正名,帮其赢下朝堂之争,此事解铃还须系铃人,自然还得从帽妖案入手。
其二则就是最后的退路,等自己从牢笼脱困后,带着林维林洙和一对孙子女离开开封府。
不过,一切都要等十日期满之后,只要恢复能力,无论选择如何处理都只在自己一念之间
却说杨文广辞别林特,回到林府中。
老夫人寇氏,长子林维、次子林洙、孙子林忠,乃至林家一大家子都正聚在厅堂中等候。
虽说两子都已经在朝为官,但林特终归是家中顶梁,抛开亲人关系不谈,他的安危直接左右着林家的兴衰,也是牵连着所有人的心。
见杨文广回来,林忠赶紧上前接过餐盒,一边问道:“杨兄,太爷怎样”
“吃得下睡得着,看起来精神倒还不错。”杨文广和他的辈分有点乱,私下是兄弟,实则却是他爷爷的徒弟,要长着一辈,此时说道:“老师让我转告各位,说是这几日尽量凑集金银,但别的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出京,只紧闭家门在家中等候,老师说他自有应对之法,几日内便可见分晓,只恐我等帮忙反而添乱。”
林特一向便是家中的主心骨,所说的话从不会被家中人质疑。
听他这样说,除了林洙,其他人都是暗暗松了口气,一边盘算着老爷子有可能的应对之法,林维也吩咐道:“父亲或许确是安排好了后手,让我等凑集金银,多半便是要走些门路,绝不可到时候短缺了。”
“命仆从将家中值钱些的东西都收拾一下,找些下家卖掉,各房也将珠宝首饰、金银财物都集中一下,留待父亲疏通关系时所用。”
到了这层次,只要钱能花的出去,那就必可买得平安,花钱,对如今的林家人来说确实是一个最安心的选择。
“就怕负责审讯的吕夷简”林洙踌蹴道:“休说在审讯过程中稍动手脚,便是在供词上稍加修饰,父亲怕都是万死之罪。”
“吕公素有贤名,想必不会。”林维信誓旦旦的说道:“何况当初父亲任三司使时,便是吕蒙正所荐,吕夷简又是父亲下属,以叔侄相称,如此亲密的关系,怎会落井下石何况皇上圣明,只是气恼父亲一时所说妖邪之言”
“那帽妖确是真的,我亲眼所见、并非妖言”杨文广插嘴辩驳。
“你想得太简单。”林洙看了他一眼:“我知父亲不会说谎,休说我,便是那吕夷简,甚至圣上,又如何不知此乃政敌攻奸所致,而非是非对错,皇上想要杀一儆百,尽快平息谣言,审讯结果如何,其实早已不重要了,皇上想是什么结果,那便是什么结果”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都觉有些后怕:“这”
“二弟,你可有什么办法”
林洙苦笑道:“我等被停职在家,周围还布有宫中耳目监视,能有什么办法父亲说得对,我们最好什么都不要做,父亲行事想来稳健,他既说已经有应对之策,那便静观后变吧。”
众人心事重重的散去,到的第二天,开封府果然贴出了审讯的榜文。
说是那几个百姓已经招供,他们并未亲眼看到帽妖,所谓的帽妖并不存在,一切都是受林家主使编撰,花钱让他们做出与林特当初上书时同样的供词。
这消息一出,林家上上下下都是倒抽了口凉气,林洙林维想要去走走吕府的关系,可还没出门便被宗正府的人给拦了回来,勒令其不许离开林府半步。
宗正府都已经出动,林维林洙二人的心瞬间就已经沉到了谷底。
一家人在正厅中坐立不安的等待着进一步消息,到得下午时,府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宗正府的一干差役拿着公文涌入屋中搜查,不多时便找出一些巫蛊道法的道具之物,那差役厉声说道:“林府私藏巫蛊之物,勾结妖邪、散布谣言祸乱两京,如今证据确凿,来人,将林府所有人等全部带走,待宗正府择日审问”
“无罪”林维急了,跳出来喊道:“这些东西可不是我家里的,都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强栽过来如今宗正府断案已经如此草率轻佻了吗我林家世代忠良,几朝为官,父亲更是为官清廉、行为谨慎,岂有勾结妖邪之理”
“林大人,小的只是奉命办事,这些巫蛊之物确实是从你家里搜查出来,这可不是你说抵赖就能抵赖的。”那宗正府的差役笑道:“至于说勾结妖邪,此前被抓的那几个道士已经翻了供,说是受你父亲指使,画符为妖,冒充帽妖祸乱西京,本意是想让林特破此悬案、以增色其荣升刑部尚书之名,谁成想被多方识破,如今演不下去了,只能认罪伏诛,指认林特,如今人证物证聚在,拿人的命令更是皇上亲下,你等若是配合,少些皮肉之苦,若非要抗旨,你兄弟二人倒是年轻力壮,只恐令堂大人年事已高,怕是经不起我手底下这些兄弟的重手”
林维听得哑口无言,旁边林洙则是一声苦笑。
他算是看明白了,大家此前实在太天真,他们一直信任的吕家,恐怕才是这次父亲倒台的幕后推手,否则吕夷简主审,断然不至于把事情闹到如此地步,这是要林家全家死光,半点活路不留了。
到了这等局面,神仙都已经难救,父亲所谓的应对之策,看来也只是搪塞他们的话,想让他们安静等待,免得惹火烧身,却不知这吕家之歹毒,早已祸连林家家人。
“林家”林洙扬天叹道:“完了”
而此时的林府门外,一顶软轿正停在不远处静静等候。
待听得林府大门处一阵哭嚷之声响起时,那轿帘微微卷起,一双深邃的眸子从里面看了出来。
只见林家上下此时俱都已经被枷锁加身,上至主母寇氏,下至尚且只有五岁的小孙女林贞,被宗正府的差役押解了出来,装上囚车。
周围围观的人很多,人声鼎沸,谁都注意不了这顶轿子的存在。
那眸子在轿中看了一会儿,隔不多时,一个俊俏男子走了过来,隔着轿帘,冲里面那人弯腰说道:“主人,东西拿到了。”
他将一个盒子递了进去,只见一只苍白的大手在轿帘下一隐而没。
那男子耐心的等候在外,虽是青天白日、红火太阳,可他的眸子中却是转动着幽幽蓝光。
此时他能听到轿子中的开盒之声,随即是草草翻阅书籍的声音,似乎盒子里装的都是书籍。
“七绝剑、气剑指这又有什么稀罕的了还当个宝一样藏得那么严密,那蜀山有点用的东西却是半点也没传下来。”轿子中那人自言自语的说道,随即顿了顿,似是终于提起了兴趣:“林氏族谱,祖承林大元,呵呵,这才是有用之物果然是这一脉,这次应该不会再错了林氏其他子孙,我已杀得差不多了,我倒想看看,这次若将林家这最后一脉也赶尽杀绝,那人可还会如约出现”
“若那魔人所言不虚,此人当出现在更年轻的血脉身上”
轿中人低声自言自语了一阵,微笑着吩咐道:“去,今晚便动手,你先解决了牢中那个老家伙,剩下这几个年轻的,咱们用来做饵,做一个等那命运之子穿越过来后,不管穿到谁身上,都绝对无法反抗的饵我要让他永困此间,为我所用”
天牢,午夜子时。
这天牢坐落在开封城东,一处偌大的营地,虽是夜间,但此处火光通明,到处都是点燃的火把和巡逻的卫兵,光是这甲字监入口处,几乎每半柱香时间便有卫队巡过一次,十分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