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寇,不,大魏朝的云州三根柱石汇合在一起,在营帐外的席位上落座。
成王打量着这位东方上柱国,眼光从他头发上掠过,完全看向他脸上,笑道:“早就听闻卿家是最年轻的上柱国,果然年少有为。”
那红头发上柱国客客气气道:“大王谬赞。上柱国哪有不是剑侠的我一个剑客,上柱国只是叫叫好听罢了。跟老哥哥们怎么比”
成王暗想:都说这位东方上柱国年轻暴躁,是个爆碳,现在看来倒还像话。
老上柱国笑道:“以你老弟的才华,剑侠不是指日可待让你从那边百忙之中抽身出来助我,不会怪我吧”
东方上柱国道:“那没事。反正云州的大事别说三天五天,就是一年半载也没见到希望。我过来做点正事正好。不然这么耗着,闲的骨头也难受。听说这边要杀检地司的人那可太好了我早想干他们了。”说罢一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成王暗自一凛,他倒不是觉得检地司的人不能杀,只是觉得这小子也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老上柱国捻须道:“早知你老弟的心意。不过咱们不是奔着杀人来的。检地司的大部队最好不要碰。最后可能只剩下那个检地司的小碎催。你要动手,我自然让给你。”
东方上柱国撇了撇嘴,道:“再说吧。欺负小孩儿有什么意思我既然来了,自然听你老哥的。要真痛快还得等大事成功的那一刻,那时我要是成了剑侠,我便试试高远侯,听说这个君侯是剑侠中最顶尖的存在,威风盖压云州,不知比我的朱雀如何”
夏日上柱国大笑道:“好,真有拨云见日的那一日,定把那死老太婆让给兄弟你。”
成王殿下隐隐觉得头大,但似乎也无法挑理,难道他还能希望没有那么一天吗赶紧转移话题道:“周卿,云州的大事推进的还算顺利”
周柱国微微正色,道:“还可以。对云州的勘定的推进有条不紊。只是曛城受挫,中天府防备太严密,就需要找到另一处节点。现在看来必然在北边一带。慢慢找吧。另外,我之前受命在难民中发展队伍,本来相当顺利的。那里民心可用,人才充足,还容易保密。可惜,最近高远侯也盯上了这一块肥肉。他们可以打着官府的旗帜公开招募,给的条件也很优厚,咱们对上了争不过,推进速度就慢了。”
成王殿下道:“这些阴祸”他想要说什么,想起这上柱国也是阴祸乡出身,似乎听不得“阴祸乡”三个字,便换了言语,道:“这些难民本是良善百姓,身受灾难,一无所有,伪朝却待他们如同贼寇,心中如何不怨只是摄于威势不得不从罢了。虽然我们不能公开招募,但待遇怎么能比人差呢等我上奏太子殿下,云州多增款项专门给你招揽乡人,这也是为大事计。”
周柱国本来听得“阴祸”二字,目中血色微盛,只是强压下去,听到后面大喜,道:“多谢殿下。你们在后面支持,我们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何愁大事不成”
成王道:“正是此言。云州的大事不容有失。大冢宰不归,奈苍生何只是咱们想要拨云见日,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在曛城有顿挫,便要多费几个月,要是下个节点再不顺利,难免一拖再拖”
老上柱国道:“不会有这种事的。现在我们行事谨慎,是为了大局,也是为了云州少死些黎庶,这是朝廷的仁心。但真寻到了下一处节点,便是胜负关键局,怎么还会吝惜坛坛罐罐呢到了最要紧的时刻,少不得要大局为重,舍弃少数人,总归是能成功的,大不了成功之后再收拾残局罢。”
周柱国“哈”了一声,道:“刚刚成王不是说奈苍生何吗”
成王和老上柱国同时一滞,还是成王紧接着叹道:“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要顾惜百姓的。将来这都是我们的”
话未说完,突然天色一暗。
无数铁栏杆拔地而起,霎时间将三人围在当中。紧接着一股窒息的压力从天而降,令人浑身沉重。
成王一呆,心中突想:完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分辨这是怎么回事,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之前看到两大柱国会师时的昂扬澎湃的心情一下子落到谷底,甚至已经灰了心,没了反应。
好在他不是一人。
关键时刻,一股大力扫来,把他像荡秋千一样荡了出去。
成王飘飘忽忽飞出了黑暗,头顶一亮,又回到了大太阳下。天光大亮处,刚刚的压抑、冰冷一朝退却,脑子立刻转动起来。
有人偷袭
只是脑子转动了,他身子没能动,踉跄着往下倒,然后旁边有人扶了他一把。
成王往旁边一看,正一眼看到一头红毛,松了口气,道:“柱国还在,太好了啊,老柱国呢”
那赤发柱国往前一指,道:“在里面。”
就见眼前几步,已经凭空矗立着一座牢狱,钢铁栏杆一根根贯通天地密不透风,从栏杆往里往看黑洞洞深不可测,如望深渊,更有一团团阴森扭曲的霉气阻拦视线。栏杆正中,一个虎头石凋栩栩如生,成王立刻认出来,这是镇御兽狴犴。
是剑术不,是剑法
成王心往下沉,如果是剑术,以上柱国剑侠的境界自然不惧,如果是剑法就不一定,同级偷袭,未必就能自保。他颤声道:“上柱国是因为我才被困住的吗我我对不住老将军。”
周柱国看他的样子一阵无语这还没死呢,就急着哭丧吗他虽然之前在外郡,也隐隐约约听到过这成王的名声,自曛城一战之后,这位的名声可算“声闻百里”。本来当面见了觉得还算个正经人物,没想到这么快就原形毕露,耐心道:“殿下勿忧。老柱国是自己选择留在里面的。”
成王惊道:“是吗”
周柱国道:“是啊,他留在里面,是要自己拖住那个剑侠,剩下的交给我们。”
成王道:“剩下的”
他的目光移动,一眼看见了对面站了两个人,一个颓废大龄青年,一个阳光花季少年,各自带了一把剑,也正看向这边。
看到这两人时,他心中一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慌张,虽然明明两人一个也不认得,却好像曾经面对过一样。
周柱国道:“这两个里面应该没有剑侠了。殿下挑一个吧”
成王一凛,道:“我们两人一人一个分别对战”
赤发柱国道:“正好三个人,不是吗我与殿下初次见面,配合起来还未必比得上分别作战呢。这样吧,殿下挑那个年轻的,他实力应该会差一点。”想了想,他又叮嘱了一遍:“抵不过也没关系,尽量拖延。我结果了这人之后就去帮你。”
成王咬牙点头。
“三对三。”
这边厢,池副使也对汤昭道:“刚刚老刑被那老小子拖住了,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不过他先发制人,现在主场有优势,料也无妨。你挑一个”
汤昭思索道:“有个熟人在。那个穿的很华丽的,我见过他。”
池副使点头道:“那就这个归你。正好我也觉得红毛小子难打一点儿,剑客肯定还是剑客对付。你对付那个吧,我看他不像剑客,多半是个灵官,你要小心他的偷袭干扰。打得过就速战速决,最好能生擒活捉,这小子看来身份不俗,或许值点钱。打不过就拖着,我收拾完这个之后去帮你。”
汤昭点头,反正他是最小的,池副使的安排他也要听,至于对谁他也不执着,提醒了池副使一句:“那个红毛可能是被阴气感染了,他的剑可能偏火向的。龟寇中东北上柱国的剑应该是离火,您小心。”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怔,想起了附近火向的魔狱。他会是离火狱的受害者吗离火,会是那个离火吗
只是对方尚未拔剑,他看不见那把剑是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