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后院,未央宫,椒房殿。
衣带诏事件后,整个后宫的气氛十分紧张。。
容貌冷艳,素来一身凤袍加身的皇后伏寿,今日穿着一套极其清简的服饰,此刻,正在给刘协擦拭面颊上的泪痕。
哪怕,距离衣带诏已经过去许久。
可天子刘协的心情依旧没有从那一日的阴霾中走出。
他总是在下朝时,会来到这椒房殿,眼中含着悲痛的泪,颤抖地反复的问。
“他们他们诛了董氏一族,朕朕便是死,又怎么向太后交代”
“五路五路兵马也也奈何不了他曹操嘛”
“皇后,你说是不是大汉气数已尽大汉已经没有希望了呢”
二十余年前,王美人生下刘协后,被何皇后毒酒赐死。
为了保全这个汉室的骨血,刘协从小是被养在董太后膝下,刘协与董家从那时候起就亲着呢
董承是董太后的侄儿,衣带诏事件珠链全族,整个董太后一脉几乎悉数殒命
便是为此
刘协心头的第一道梦魇,便是对“祖母”的愧疚。
“陛下你还是要振作起来。”伏寿连连劝道:“没有了董家,还有我们伏家,还有千千万万忠于汉室的臣子、将士陛下要振作呀”
振作
听到这两个字,刘协笑了,他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他不住的摇着头。
“振作朕朕还拿什么振作”
“听说那徐庶徐元直也投靠了曹营,他亲手谋划、部署的五路伐曹,竟是经由他亲手葬送,曹操曹操和陆羽明明已经知道,这五路伐曹与朕有关,与汉庭有关,却为何依旧按兵不动呢他们这是要折磨朕么让朕挣扎在血和暗的深渊里么”
讲到这儿,刘协顿了一下,继而他抓住伏寿的胳膊拼命的摇撼。
无数泪水止不住的再度夺眶。
“朕在曹操和陆羽眼里,不过是一只蝼蚁, 他们为何还要把朕绑在这个位置上, 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朕呢皇后要不, 要不朕禅让吧,朕把江山送给他曹操,他不要, 朕给他朕就换一世的平安不行吗”
伏寿也哭着回道:“陛下这话不能说,不能说”
皇后伏寿抹了把眼眶中的泪水。
似乎她觉得自己要更坚强一些, 为了陛下, 更为了家族。
“陛下”
伏寿的语气变得严肃。“现在, 现在就有一个天赐良机,袁绍挥兵南下了, 恰恰如今这个关键时刻,曹操头风发作,痛不欲生便是那医署中的张仲景也是一筹莫展。”
“荀令君张榜遍寻名医, 能医治曹操者赏赐千金、封万户侯臣妾已经已经安排了一位心腹医者, 他去揭榜, 只要在针上淬上剧毒, 那曹操必死无疑”
伏寿的话讲到这儿,眼珠子定住, 像是要以此表达她的决心。
“吉平是吉平么”
天子刘协抬起头,喃喃吟出“吉平”的名字。
皇后伏寿颔首道:“正是,衣带诏时, 吉平撇清了干系,没有人知道, 他也参与其中,且如今他在医署中资历颇高, 又得张仲景信任,由他去曹操不会起疑, 只要曹操一死,那么袁绍大军势必大胜,不日就攻下这许都城”
呼
听到这儿,天子刘协呼出口气,眉头挑起似乎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不过很快,他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
“呵呵”
“呵呵呵”
他站起身来,行至窗前冷笑出声。“可笑, 可笑曹操是奸臣,那袁绍,袁绍又是忠良么若是忠良,昔日在洛阳时, 在那汉庭风雨飘摇之际缘何不见他的兵马他他还不如曹操朕朕经历过的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还少么”
这
刘协的话让皇后伏寿顿了一下,她略微思索了片刻,宽慰道:“至少,至少袁家是四世三公,至少至少他们世受皇恩哪”
“是啊”刘协点了点头。“四世三公,世受皇恩可他再厉害,不还是一个公嘛,袁术敢在寿春称帝袁绍又岂会不敢在许都城废帝呢老袁家很想出一个皇帝呀”
听到这儿,伏寿眉头凝的更紧了,那张冷艳的面颊上,更添得了几分无奈与彷徨
为了家族为了伏氏一族,她她必须要再坚强些。
“陛下太过悲观了,无论如何也该搏上一搏还有比如今更悲惨的境况么”
念及此处
伏寿的银牙咬住红唇,似乎要用自己的坚强重新点燃这位汉天子心中的希望。
哪曾想
刘协只是摆摆手。
“随皇后高兴吧,朕累了皇后回吧,把冷寿光给朕喊进来。”
他不喜欢女人服侍。
比起女人,这位天子更希望这位不男不女的宦官服侍。
而这。
似乎有迹可循,东汉的历任天子都特别“喜欢”宦官
这就像是一个轮回,东汉的皇帝总是会被权臣左右,然后韬光养晦,借助宦官的力量推翻权臣,然后扶持出一大波比权臣还要可恶的宦官,再由另一波“权臣”推翻,一切又回到了圆点,进入了一个全新的轮回。
许都城,司徒府。
正堂中,陆羽正在向蔡昭姬普及有关于“报社”的常识。
“诚如我方才讲的,报社的建立,需要从三部分走起,其一是造纸,通过原料的分离、打浆、抄造、干燥的步骤,把湿纸晒干或晾干,揭下就成为纸张成本十分低廉且能替代竹简使用”
“其二便是印刷,用胶泥做成一个个规格一致的毛坯,在一端刻上反体单字,字划突起的高度像铜钱边缘的厚度一样,用火烧硬,成为单个的胶泥活字每个常用字都需要备上几个、甚至几十个,这便是泥活字之后,便是将这些泥活字按照一篇文章排序,紧接着复刻于纸张上,如此便是印刷”
“其三便是报纸,将一些文章、事件,通过泥活字排于纸张上,方便人阅读,上面的文字一定要通俗易懂,便于百姓理解,更要发动天下士人去念给百姓听,如此报社、报纸便统统形成,一旦报纸推广出去,那整个大汉的舆论,便是咱们太学来做主了。”
陆羽尽可能深入简出的向蔡昭姬去介绍“造纸术”、“印刷术”、“报社”以及“报纸”
大有一股要通过这报纸、报社,将太学打造成“官媒”的既视感
蔡昭姬蕙质兰心,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再加上造纸术蔡伦就曾经做出过底子,她多少也有些了解。
印刷术中的“泥活字”倒是类似于刀笔吏手章复刻一遍,只不过一个是手工,一个是工具。
至于“报社”、“报纸”,蔡昭姬只是听懂个大概。
“你的意思是若是姐姐写一篇文章通过报纸可以很快的传遍整个大汉”
蔡昭姬好奇的问道
陆羽点了点头。“理论上是可以的,这其实就类似于现在的檄文,昔日曹司空讨伐董卓时发出的讨董檄文,便是由一干刀笔吏誊抄而出”
“今日泥活字代替了刀笔吏,而一个个驿站中传递的一封封竹简,也将变为许多张报纸尽管百姓认识字的不多,可他们看到报纸就会去问,也会有士子为他们解答如此这般,若然报纸成功的推广出去,远的不说,至少昭姬姐的一篇文章,十日之内整个中原都能看到”
噢
蔡昭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总而言之就是造纸术改良过后,纸就变得不值钱了。
复刻的话也变得更方便了同样的,因为纸张变轻,运输起来也就更方便,故而可以很轻松的传遍中原。
这
尽管心头还是有一万个疑窦,可蔡昭姬也不去细问,羽弟的脑瓜子素来活络,他就是搞出再奇怪十倍的发明,蔡昭姬也一点都不惊讶
“羽弟想做就去做好了,需要姐姐的地方告诉我就好”蔡昭姬摸了下羽弟的脑袋
就像是小时候那样
尽管如今的羽弟长大了,也变帅了,甚至更吸引人了,可在她的眼里,还是那个相依为命的弟弟,永远都不会改变。
“好”
陆羽点了点头,正准备更深入的与昭姬姐探讨一下。
就在这时。
“告诉陆司徒,呼就说就说司马仲达冀州急报”
一道气喘吁吁的女声在司徒府门外响起。
因为声调颇为出众,陆羽的耳朵又格外尖锐,倒是听到了一些。
这不是
司马仲达的夫人张春华的声音么
这两口子不是去冀州邺城了么怎么张春华回来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
陆羽抬头望向窗外
而门外龙骁营甲士的脚步声已经响起:
“报”
“直接带进来吧”不等龙骁的甲士回话,陆羽当即吩咐。
不多时
张春华步入此间,她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疲惫,满是倦容的面颊上煞白如纸,两日疾驰,她跑死了三匹马,眼睛都没有阖上一下,这才加急赶回。
陆羽下意识的眉头一凝,担心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可他又想不通。
袁绍与颜良不是都从邺城出征了么还能有什么大事儿总不至于是
“给张姑娘取杯茶水来。”
陆羽吩咐道
张春华却是摆了摆手,紧接着从后背上取过一封竹简递给了陆羽。“仲达让让我将这檄文交给陆总长,他说这檄文这檄文能抵得上十万大军,陆总长需早有准备。”
唔
檄文
陈琳的讨贼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