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一声脆应,话音没落,人已经窜了出去。
何瑞铭冲到近前时,阿武已经喊着都住手,抢了根棍子冲进去了。
“住手都住手”何瑞铭只好跟着大喊。
阿武棍子在手,确实十分厉害,转眼功夫就拍倒了一半,余下的一半,聚成三四只人团,棍头齐齐往外,都对着阿武。
阿武站在中央,潇洒无比将棍子转了几个圈,收起握住,冲顾砚一拱手,“回禀世子爷,不打了。”
顾砚阴沉着脸,冲阿武动了折扇,示意她回去。
阿武再转了几圈棍子,将棍子塞回被夺棍的那人手里,昂着头,大步回去,背着手站住。
李小囡冲阿武勾了勾手指,阿武眼珠左转看了眼,右转再看了一眼,上身不动,两只脚一左一右挪得飞快,挪到李小囡和晚晴旁边。
“世子爷让你去瞧瞧,让你动手了”李小囡压低声音问道。
阿武眼往上看,没答话。
“让你动手了”李小囡再问一遍。
“咳,”阿武干咳了一声,压着声音道:“那个是我兄弟,我不替他挡一把,他脑袋就得开瓢。”
李小囡斜瞥着她,没再说话。
“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你们竟敢手持枪棒,聚众斗殴,这里没有王法吗”
顾砚折扇点着满地或躺或坐或站的诸人,厉声呵问。
“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正好好干活,他们冲上来就打”一个汉子顶着一头一脸的血,指着另一团叫道。
“放屁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昨天我们那几个兄弟,是谁打伤的你们不但打伤了我们兄弟,你们还是偷袭呸”对面毫不示弱。
“你才放屁你那几个兄弟前天打伤了我们兄弟,我们是报仇”这边又跳起来一个。
“放屁放屁是你们先打的,半个月前头”
“都给我住嘴”顾砚抬手按了按额头,看起来头疼之极无语之极,折扇来来回回点着两拨人,突然一个转身,指着何瑞铭问道:“这码头就没个管事儿的”
“有有有”何瑞铭一额头热汗,“已经去叫了。”
“去叫了好一个去叫了你这是让爷等着他了”
顾砚错着牙,一转眼,看到了正伸长脖子看热闹的黄显周,折扇点向黄显周,“你不是擅长审案子嘛,去审给爷审清楚,谁先动的手,到底打了多少架了”
“是是是”黄显周急忙扒开人群,挤进内圈。
紧跟在黄显周后面的姚先生慢了半步,被更加密集的人群拦住,扒了半天没扒开,急的跳脚乱叫:“让让让让我是黄参赞的书办,我得做笔录让我进去”
“让让别耽误审案子。”前面一个汉子用力推了把旁边的人。
姚先生急忙从汉子胳膊底下挤进去。
“给爷好好审,审清楚”顾砚看起来气坏了。
主管这一处码头的统领带着一队兵卒,一路狂奔过来时,黄显周已经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小凳子,坐下开审了。
统领赶紧指挥着诸兵卒护卫在顾砚四周,再把闲人往外驱出两步。
顾砚脸色缓和了些,可还是一幅气儿不打一处来,横着眼要找茬的模样。
黄显周这案子倒也好审,一大群汉子你争我抢,你控诉我,我控诉你,从这场架扯到那一场,从主战方扯到帮手,从帮手再扯到帮手的帮手。
姚先生蹲在旁边奋笔疾书,墨用的太快,黄显周一边问案,一边顺手给他磨墨。
两帮汉子你来我往,互相控诉,足足说了半个多时辰,姚先生写了厚厚一摞,写得手发酸发抖。
黄显周捧着那摞供状,送到顾砚面前。
顾砚一幅听晕了的模样,折扇啪啪拍在那摞供状上,“爷没功夫看这些废话,到底打了多少回,伤了多少人,死了多少”
“回世子爷。”黄显周塌肩垂头,毕恭毕敬,“近一个月,大大小小,一共打了四十七场,伤了一百六十多人,重伤十二人,有的断腿有的断胳膊,暂时没死人。”
“四十七场”顾砚一字一句,看向小统领。
小统领被顾砚狠厉的目光看的小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小的,小的”
“世子爷,骆侍郎来了。”何瑞铭眼观六路,小声提醒了顾砚一句。
顾砚微微侧身,斜瞥向后看。
侧后,骆侍郎一只手提着长衫前襟,连走带跑,气喘吁吁。
离顾砚还有七八步,骆侍郎就急忙拱起手,“世子爷,不知道世子爷过来,下官”
“说给他听”
顾砚从黄显周手上拿起那摞供状,拍到何瑞铭怀里,示意何瑞铭递给骆侍郎。
黄显周转个身,对着骆侍郎,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原来,你们海税司治下的码头,这些扛夫不是卸货干活的,是专事斗殴打架的”
顾砚半点好气都没有,不等骆侍郎答话,折扇挥了一圈,扬声问道:“这里有货主船家吗说说,这么打架,耽误你们卸货没有”
“怎么不耽误”
“前儿在我船上打起来了,把我船上一根小桅杆都踢断了”
“还有我的货,一大筐细瓷,被他们砸个粉碎。”
“大老爷们你们得好好管管了,乱了套了”
“我那船货,到现在没卸呢,七天了”
四周七嘴八舌,抱怨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