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的老妹春兰在一个学校念书,张云起心里总有点怪怪的。这玩意儿就像有一台监视器陪着自己,在学校闹出啥动静都得小心被春兰往老妈那边打小报告。不过除了纪灵初见和王小凯这伙儿玩的好的之外,在学校里也没谁知道他兄妹俩的关系。
春兰以前是那种性格强势却能安静搞学习的女孩子,从来不爱玩,来到城里在市一中念书也一样,每天除了在学校里学习,就是去鱼粉店帮衬老妈做生意。
现在大哥张云峰负责市二中店,市一中店张妈操办,打下手的就初见的妈妈蒋凤一个人,生意又比较好,除了周末,基本上每天都能卖出去四五百碗鱼粉,两个人实在有点招架不住,张云起让张云峰招人,但张妈有点老思想作祟,认为城里姑娘娇贵,不好支使,撵着张云峰去村里招人她觉得村里都是自己人,用的踏实放心。
现在张云峰的事业也忙的脚不离地,心上人张晓楠都没空陪,怎么可能有时间回老家呀,他托张晓梅的老爸张海军帮忙在村里找三个人,没什么要求,踏实能干就成,月薪一百五块钱,还给包吃包住。
张云起知道后,顺带加了点要求,年级不能超过二十五岁,能干的基础上,还得能看。
这事儿嘱托给张海军后,他没声张,私下里联络了几个觉得品性和样貌都还不错的闺女,但那晓得还是被张扬了出去。
村里大嘴巴的人实在多,很多消息根本捂不住,只要找人一说,回头就一传十十传百弄的人人知晓了。
其实老张家在市里发了大财的事儿,在村里的闲话中心早不是什么新闻,大家对老张家这般红火的境况,也已经过了最初刚搬到市里那会儿的羡慕嫉妒劲儿,相反的还有几分“这是咱村里人“的骄傲,平时下秧苗割稻谷跟别的庄里人扯闲话聊到走出去混的人里面,都感叹张家的两兄弟是村里头年轻一辈当中一等一的能人。那年贩卖烤烟的事儿也常常被村里人翻来覆去的唠。
有时候村里人去市里忙事,相较于云溪村的两大靠山,高高在上的教育局副局长张国祥和贵为副市长兼市公安局长的纪重,老张家才是云溪村人最主要的落脚的地方。
张妈人好,念情,谁来都是好酒好菜伺候着。那怕以前那些个在村里头跟张妈因为鸡零狗碎闹矛盾的,真上门也是好脸色,毕竟行走在外就是老家亲人,没有隔夜仇,有时候张妈回村里头遇见了,他们也都是笑脸相迎,带着一股子若隐若现的想拉近乎套情分的劲儿。
到了这回,老张家的事业又上了一个台阶,新店开张,要在村里招人的事儿爆出来之后,一时间在云溪村引发的动静可真是不小。每个人心里都有把秤,一百五十块的工资,包吃包住又住在城里,稍微节俭点,一年就能存上一千五百块钱的收入,一点不比国企工人差。
这样的歪好庄稼人抠搜的最精细,这样的好事对于偏远山区的泥腿把子来说也不啻于是一个见世面赚舒坦钱的捷径。太让人兴奋了,谁家的女娃娃都不是泥巴做的,张家人实诚厚道,给他们务工可比天天在地里挖刨强太多了!
那段时间,张海军家的门槛可算遭了殃。
在乡下,个个都是沾亲带故,什么面试择优录取之类的根本不可能,街坊妯娌上门就说我家闺女想去市里给云峰的鱼粉店忙事,海军呐,你给你侄女安排安排……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没法谈,张海军真是愁的不行,感觉选谁都得罪人。
还有些精于世故的伯叔婶子,连话事人张海军也不找,直接带着自家闺女跑到市里找张妈和张云峰,各种新鲜的时令瓜果往老张家捎,还有土泥鳅和自家养的土鸡土鸭山里野味,有些舍得下血本的,山茶油和土酿杨梅酒十多二十斤的送。
最后张妈也被这事儿搞的左右为难,都是沾亲带故的,拒绝谁都过意不去。
张云起倒是挺乐。
不管怎么说,反正他是舒坦了,最近的这段时间里,喜欢吃的酸辣椒茶油炒土泥鳅每天都能管够。
星期五的上午,是学校的开学典礼。
张云起一大清早就起了床,初秋的气格外好,不冷不热,他穿着大裤衩跑到市一中的足球场上溜圈,溜圈溜到一半的时候,遇到了上学路过的初见,或者说是背着书包的初见一直坐在草坪上看他。
以前每天张云起都会在五点左右准时来学校足球场跑步,锻炼身体,而初见往往会在五点半出现在足球场旁边通往教学楼的马路上,刚开始两人只是打声招呼,后来有一天,初见站在足球场上看了会儿跑步的张云起,然后坐在草坪上看书,两人也不怎么说话,默默地做着各自的事情,直到临近六点半的时候,天光越亮,渐渐有人,初见才会站起来,笑着招手,和张云起打招呼,才去教室。
今天初见没有看书,她坐在青草坪上双手抱着膝盖,目光随着那道在晨光里奔跑的少年身影游弋,有点怔怔出神。
初秋的清晨空气清新,天边的微光已经浓了,洒在女孩纤细柔软的身体上,白的透明的小脸上,干净明亮的眼眸里,偶尔有轻风吹过,卷起青草叶冲上天空慢慢零落,美的像一副新海诚的画。
张云起转弯跑到她面前,笑着问:“怎么不看书?”
初见仰了下头,看到张云起脸上布满细密的汗,就伸手拉他的手臂拉到身边,掏出纸巾给他擦了擦汗,说:“不太想看。”
张云起顺势坐在初见的身边,有一股淡淡的青草味冲入鼻子里,他说:“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挺难得的,不会是等下要上台演讲,心里紧张吧?”
初笑了下:“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