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宫里过得还可习惯啊”
高俨背负双手,慢悠悠的踱步到了老瞎子跟前。
一听见耳边传来高俨的声音,祖挺身子微微颤了一下,慌忙躬身道:
“罪奴见过大行台。”
“反啦,这边”
高俨脚步轻,愣是让心神不宁的老瞎子躬错了方向。
“不过你为何自称罪奴孤记得没把你祖挺没入奴籍吧你既为洒扫局的令使,见着孤应当自称下官才对。”
高俨脸上挂着微笑,目光一直锁定着祖挺,不想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可不知老瞎子是否功力过于深厚的缘故,愣是一直维持着那副诚惶诚恐的表情,他战战兢兢地答道:
“罪奴岂敢在大行台跟前放肆”
高俨看了他一阵,见实在察觉不出他有何异样,于是扯开话题道:
“刚孤与光禄卿的对话你可听见了”
祖挺急忙摇头:
“罪奴不曾”
高俨语气一凌:
“说真话孤知道你耳力好”
祖挺吓得慌忙伏倒在地上:
“请大行台恕罪罪奴只偶然听见了一星半点。”
“一星半点”
“还偶然”
高俨不信祖挺的鬼话,语气玩味的问他道:
“那你以为,光禄卿推举那几人其才如何可为我大齐之股肱比你祖挺又如何”
祖挺想都不想,立刻开口答道:
“薛道衡、卢思道之才远胜祖挺,罪奴为大行台贺。”
“放你娘的狗屁”
见祖挺被自己这句粗俗的俚语吓了一跳,高俨又笑骂道:
“依孤看啊,他们比起你祖挺差老远喽。”
祖挺眼睛看不见,无法从高俨的表情中分辨出此话真伪,也不敢妄加揣测他的语气。
因为他发现高俨说话的口吻似乎与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就好比上次在太极殿,他把刀递给元行恭那一幕,就是令祖挺万万没想到的。
那时,就连他都以为高俨的语气是要向胡太后妥协,可结果
委实让人猜不透啊
心里悄悄感叹了一声,祖挺不敢有任何的大意,急忙打起精神道:
“罪奴当不得大行台这般夸奖。”
高俨眼里带着笑意:
“当得,如何当不得”
“孤虽恨你不死,但也认可你之才干,这一点孤不否认。”
“孤甚至可以这样说,你祖挺之能,在当今朝堂,可列位前三。”
祖挺听后,沉默不语,但他瘦弱的身体却在止不住的发颤,心神显然是有几分激荡。
原来他高俨竟这般看得起老夫
但真正令他崩溃的,却是高俨后面的一句话:
“若是先皇那时肯拜你为相,只怕我齐国今时此刻,远胜那关氏啊”
扑通一声,祖挺蓦然跪倒在地,脸上老泪纵横:
“时至今日,我祖挺方知这世间谁为知音啊”
他一面说,一面不停的朝高俨叩首,嘴里发出阵阵呜咽,似苦痛之极
恰巧这时,拎着菜篮子的祖菩萨从院门经过,无意看见这一幕,吓得急忙飞奔过来,也跟着跪倒在祖挺身边,朝高俨央求道:
“请王上饶奴阿祖性命奴愿做牛做马报答王上恩德”
望着这一上来就误会自己的笨丫头,高俨十分无语,心中突然也升起一股索然无味的感觉,看了一眼还在流泪的祖挺,淡淡道:
“孤还有事,就不与你拉家常了。”
高俨说罢,立马拂袖而去,只是嘴里嘀咕的那一句“蠢丫头”,却是清清楚楚的传到祖孙两人耳朵里。
“殿下走了”
祖挺侧着耳朵倾听了一阵,见高俨脚步逐渐远去,一屁股瘫坐在上,但脸上却是带着三分笑意。
祖菩萨还以为他吓傻了,连忙要将他扶起来,但祖挺却甩开祖菩萨的手,自己杵着扫帚站了起来。
“老夫有没有说过今后无老夫首肯,不许靠近老夫三丈以内”
祖菩萨一怔,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可是”
“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