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同时看向说话的人,走在后面的迟晏却是没事人一般兀自抽着烟,对于投射过来的目光视而不见。
黎老爷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阿晏,不能对长辈没礼貌。”
迟晏像是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众人的目光有些无辜,语气亦是一副彬彬有礼、虚心求教的架势:
“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冒犯傅老先生的意思,通常情况下,不是只有枉死的冤魂才需要超度吗?”
两个儿子之间互相残杀本就是傅老爷子心头巨痛,是件不忍、也不能对外道的家族惨剧。
刚才傅老爷子因为今天的葬礼触景生情,脑子里一直在想过世的傅胜英一家三口,这才失口说出了忌日当天超度的事。
说完之后,他立刻就后悔了,现在迟晏的几句话仿佛在无意间将事情点破,一下子又戳到他的痛处,顿时脸色一变,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傅梵逍看在眼里,淡淡开口:“超度,也可以用来寄托家属对逝去亲人的哀思。”
迟晏转眸看过来,唇角微微勾起,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受教了。”
傅梵逍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说话间已经到了停车场,傅、黎两家分别朝着自家车子的方向走。
看着迟晏的背影,梅若清终是忍无可忍,“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教的?在这么多长辈们面前阴阳怪气,简直一点教养都没有!”
她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是人都能听出来是冲着迟晏。
傅家老两口和黎建邦先后上了车,跟在后面的迟晏正要抬脚,梅若清的话冷不防就传了过来,他步子一顿,插在裤兜里的那只手紧紧握成了拳。
……
接下来的几天,迟晏一直很忙。
除了自己新公司的事情,黎家老两口也开始让他逐渐地接触黎家企业的事务。
在家待产的夏蝶依旧对他很照顾,安排罗嫂准备他喜欢的早餐,亲自为他准备出门穿的衣服,每次他加班到很晚的时候,她会雷打不动地在楼下的沙发上等他,并在进门之后第一时间给他送上一杯热牛奶。
迟晏仿佛也习惯了她的照顾,早餐他会吃得一粒不剩,夏蝶为他准备的衣服他也从不挑剔,晚上回来之后喝过牛奶,还会和夏蝶聊一些公司里的事情。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除了晚上依旧分房睡之外,在夏蝶看来,他们俨然已经和其他夫妻没什么区别了。
而她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相敬如宾的相处模式。
一个人的时候她常常在想,这样和他过一辈子也挺好,虽然没有爱情,但时间久了应该也会慢慢过渡成亲情吧。
虽然一直在很努力地把和傅梵逍的那一段深深埋在心里,可现实是,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每每小家伙在里面拳打脚踢,夏蝶的脑子里面便会控制不住地浮现他的脸。
随着傅氏集团周年庆和新品发布会时间的推进,各大媒体对于这方面的报道也越来越多。
很多博主为了博流量,也纷纷剪辑这方面的消息在几个流量较大的短视频平台发布,这就导致了夏蝶虽然没有刻意去关注,但在刷小视频时还是会时不时看到这方面的消息。
在她本能地点开看了前两个之后,系统便大批量地为她推傅梵逍的采访视频。
虽然每次都会在心里提醒自己他已经和她没关系了,但手指还是会很诚实地点开,然后很认真地将他的采访视频从头看到尾。
四周无人的时候,她还会将手机的音量稍稍开大,用手轻轻抚摸着肚子对着里面的小家伙柔声说:
“听到了吗?这是爸爸的声音……”
……
一个月的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傅胜英一家三口的忌日很快就到了。
当天一早,傅梵逍便陪着傅老爷子出现在了广灵寺的超度现场。
繁琐的超度仪式不需要他们从头到尾参与其中,中间休息的时候,傅老爷子去了正殿听得道高僧们讲禅,傅梵逍则信步在寺内各处走动,不知不觉便到了寺里著名的祈福树下。
旁边的僧人告诉他,将一条丝带写上祝福的话系在树上,可以得到佛祖的保佑。
此时已经临近春分,树上冒出不少新芽,娇嫩的绿色趁着满眼飞扬飘逸的红丝,处处透着一股子万物复苏的气息。
他随手捻了几条丝带略略地看,当看到其中一个名字时,一秒钟前还平静的心像是猛的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夏蝶。
他很笃定这是她的字。
和离婚协议上的签字一模一样。
“希望父亲早日康复。”
他接着又翻开了旁边的一条,依旧是她的名字:
“希望宝宝平安降生,快乐成长。”
第三条丝带上虽然没有署名,但字迹明显和前两条是一样的,第三条上的字不多:
“顺意。”
他也从旁边的僧人那里买了一条丝带,提笔写下“遂心”二字,系在“顺意”的旁边。
诸事顺意,万事遂心。